《炊烟有望》（长篇连载）六卷 百巧百能照样穷 2

“县里的天星宾馆你住过吗？没有吧！那可是县里最高级的宾馆，宾馆半夜里有小姐给我打内线，问我需要特殊服务吗，我知道是冲着我钱包来的。我说，不需要，我都八十多岁了，还需要啥啊？需要个棺材，需要个屁！朋友领着我还到了一家豪华酒店，一个宽阔的大厅，入座后，眼前的美艳俺看傻了眼，身穿红色旗袍的美女，颠着小步，来回地忙活，很像是日本女佣，大厅深处是一个流光溢彩的舞台，人们一遍用餐，一边欣赏着舞台上的歌曲与山东快书。有趣的是，我们的餐桌上正上演着一场‘水深火热’的好戏呢。美女在不住地往桌面的煤气火炉里注水，上面是火锅，随便你涮什么自个儿选。一会儿，美女又撤掉了火锅，盖上一块厚而圆的水晶石头。抚上张纸，涂上油，点火慢烧，不一会儿，你就可以自己烤肉片了。水与火也能成朋友，这叫水晶自助烤肉。哈哈哈，俺在这里吃了两顿，一次是朋友请客，一次是我掏的钱，艳福不浅吧”。

一斤酒下肚，俩孩子早已找开了VCD功放，肖承匀再次执意让大家唱歌。晴雪唱了一首《心太软》，肖承匀唱了一首爱拼才会赢，肖承均还是选唱了一首《梅花三弄》。肖承匀直向哥竖起大拇指，只夸唱的好，有感情。晴雪冷冷地腔调，重复了三遍：“是啊，是有感情，有感情。”她在放光盘时，盒子合上的碰响，显露了她的怨气，肖承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时，肖承匀忙打叉儿，让孩子给大爷大妈倒茶水。

美云不在家，晴雪知趣地系好围裙收拾桌上的碗筷。忽然，何美云一脚踏进门来，她身后忽然雷声大作，风却细细的，来了雨声，由稀到密，远近参差，敲打着绿塑料雨搭和夜色的安宁。“哥嫂回来了，快放下，我来我来吧。”何美云没事似的与嫂子一起有说有笑地收拾了，桌面，洗了盘子碗子和筷子，酒壶酒杯各归其位。肖承匀半天没有说话，他看着妯娌俩收拾停当，说：“下盘棋吧，哥。”。

他们在地面小桌上下棋，正该承均拱卒的时候，一只甲壳虫跳到了棋盘上，它似乎不怕人，正悠然地察看楚河汉界的情况，然后跳下桌子，直钻入墙角。“等我再挣了钱，我给县里捐一座黄河大桥，人能挣钱那才是本使，写文章画画管个屁用。”肖承匀见哥哥肖承均的车被咬住，高兴地吹起了口哨。气地肖承均差一点没发作起来。

“你能捐桥，可你能让过桥的少几个奴才吗？我从来没拿权力和钱当干粮。当官就觉得人上人，可我不屑，你就甭想做我的人上人。有钱就是大爷，自己有钱自己花，别人又沾不着，干吗要傲视人家。就是有人借你钱了，你也挨不上去当人家的大爷。我发表作品，千里万里都能看到，能分享，就像阳光，不用回扣，不用报偿。”

当肖承均谈到省会城里一位姓苏的印刷厂老板，人家又挣钱，搞企业，也很热文化建设，搞个人文学创作，厂里的黑板报，十天一期征文征诗，凡被录用，即付稿费。肖承均最后评论道：“人家那气度，搞企业也只有同时搞文化才有出息”。

肖承匀不服气地说：“你们这些文人艺术家，酸溜溜的求啥？是名，名是啥，是利，出名也是因为有好处，有利可图，你以为你怎么着，不食人间烟火么？不说了，不说了，下棋。”

尽管晴雪已趁灯影用脚尖碰肖承均的脚，可他还是要把话说完。肖承均平日棋艺欠佳，但惹急了眼，他可是势如破竹，高妙的很，一盘棋下来，将军！弟弟终于没了口哨声。外面雨声依旧，他们又下了第二盘，肖承匀干瞪了一双眼睛，还是没开壶。

“都是熊娘们嘟囔坏的。”他一巴掌打在美云的脸上，她的金耳环落在了方块地板上，滚动着清响，而她那还算精致的头发和温雅的表情在哭声中全乱了。肖承均呵斥他，嫂子责备他，说他花花肠子把美云有意气走，说他这人打听不住。他满不在乎：“你再打听打听，”“越打听越坏事。”晴雪坚定地说。他嘿嘿一笑说：“也许打听多了能遇上个好人说我好呢，我本来好心好意打扮她，本想自己有钱了，可是她耳坠也戴上了，项链、戒指都有了，就是不出正样，你看那土气劲。”“你就把她撵走了。”“是她自己愿意走的，她总嫌我花钱大手大脚，不过日子，还说我做买卖一懵一懵的。真是……”他气乎乎地散着酒气，两眼越加红得吓人。

当娘的第二天揭了承匀的老底，顾桂英给承均说：“你弟弟可是有好的，死皮赖脸地求娘娘高爷爷地，家里的弟兄才借给他身份证用一用。他做过有机肥代理，人家公司来到村里帮着宣传，一袋子有机肥价格合理，质量不错，街坊们都开始购买，把一袋袋有机肥搬到了自己的三轮车上，自行车上，或者拖拉机的斗里，做广告宣传的那经理最后说：‘这里的代理经理是肖承匀’，街坊们立即又把肥料搬回去了。你弟弟又铺了木器厂摊子，他在县城里那家家具厂里干过一两个月，他觉得他是技术老师，嫌人家给他工资低，觉得自个有技术，人家也不过有手提电刨子喷漆的机器，有了这些就能当老板挣大钱呢，这些新鲜玩意儿他买了一个遍，就租来一个闲院子，开起了木器厂，结果咋样啊？百巧百能，干啥也不行，他是那块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