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数”海无涯，那朵朵晶莹的浪花

“数”海无涯，那朵朵晶莹的浪花

孟芹玲||安徽

做统计调查工作的，就像在数字的海洋里游泳，浸泡在别人看来有些枯燥的数字堆里。但工作长了，冰冷的数字也就渐渐有了温度，“数”海里也会翻卷起朵朵晶莹的浪花，让你觉得美好而有意义。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家乡的市级抽样调查队。每天踏上高高的台阶走进市政府大楼，走进我的办公室。一张崭新的办公桌，一辆乌黑铮亮的金狮牌自行车，开启了我统计调查的生涯。

那时全国范围内的调查队系统刚成立不久，汇集了大量的年轻力量。就H市队来说，除了专职副队长当时是三十多岁外，其余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队里只有两个科室，物价科和家计科。我被分配到物价科做居民消费价格调查（CPI)。

采价是物价科的一项重要的工作。几百种调查规格品要定期到商场、商店、农贸市场采价，登记动态的价格趋势，计算价格指数。到商场我们是出示证件的，每个调查点都会有辅助调查员协助我们，采价工作往往比较顺利。当时还是计划经济，价格稳定，变化不大，标牌清楚。较为复杂的是农贸市场商品的采价。到菜场，扮作买菜的主妇，衣袋里一个小本子，一支笔，问过的价格悄悄地记录下来。各种鱼们长得很像，无法区分，要装作买鱼的先打听清楚。通过采价，我学习了很多关于商品的知识，认识了市场上所有的蔬菜、肉类、禽类和鱼类。那时的物价报表是人工计算，手工填表用复写纸复印一式三份，领导审核后邮寄到省总队。还有重要的副食品价格当天要到市委机要科发传真电报。

在物价科做了一年多，因为工作需要又来到了家计科。家计科的主要工作是进行调查户基本情况调查，全市随机抽取100户调查户作为样本，调查户按照要求每天逐笔登记收入、支出、消费等情况。我们的工作是每月每个人要去20多户调查户家里收取记账卡片、访户检查等，风雨无阻。那时是手工汇总，把一百张又长又厚的记账卡片，用几个大铁夹子夹住、按汇总栏目对齐，然后用计算器汇总计算、找平衡。上百个分类，一百个家庭记账卡片，汇总工作是一个大的工程。有一个分类错误，就会影响整个汇总，横的竖的每一笔都是关键。住户调查工作很辛苦琐碎，加班到半夜是常有的事。

后因家庭的原因，从H市调动到B市，到物价科继续做CPI。调到B市不久，全国范围内开始了大规模的“抢购风”，物价由原来的小幅波动，到了全面大幅度上涨的状态，月度同比涨幅大都在15%以上，最高涨幅超30%。单位的名称全国范围由城市抽样调查队更为“城市社会经济调查队”，工作关注点也由物价、住户扩大到整个社会经济范围。社会热点焦点问题调查、信息收集上报成为我们基础工作以外的重要工作。对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商品突发性的抢购事件，我们会以最快速度直接上报。也会参加市政府召开的控价会议，参与价格调控工作。

对消价工作来说，由于商品品种规格繁多，权数计算是一项复杂又艰巨的工作。记得我调到B市不久，在科长的带领下，我们科三人在历时几个白天晚上的加班后，最后一天至凌晨一点多才算完成了权数计算的任务。由于晚上没顾上吃饭，工作完成后，一身轻松，心情愉悦。我们一起去吃了夜宵，虽然是普通的馄饨，但却是如此的美味，以至于这么多年难以忘怀。

城市住户基本情况抽样调查（简称一次性调查），是每三年就要进行一次的大规模摸底调查。它是住户调查工作的基础，关系到调查户样本的代表性和科学性。从市政府到街道居委会，都关注与参与，调查队也是全员参加。时间紧，任务重，从抽样、绘图到入户调查，每一个细节都事关样本的科学性与准确性，必须严格按调查方案执行，不敢有半点马虎。但对于被调查者来说，情况就较为复杂，对我们的工作有理解支持的，也有不理解不支持的。有的调查户在填调查表时，不让我们进门，只打开防盗门上的小窗和我们对话，而我们填写表格只有趴在墙上完成。还有一家女主人上夜班白天在家睡觉，我反复敲门扰了她的睡眠，气愤之极，蹦着跳着吼着给我开了门，结果调查表没填成，还挨了一顿骂。

九十年代初期，我接手了一项新的工作，工业品价格调查（PPI)。接手时仅有调查企业20多家，第二年国家统计局开始了工业品价格调查方案的改革 ，PPI由原来省级编制指数，改为省辖市全部开展指数的编制工作。根据调查方案的要求，发文件，搞调研，增加调查企业，调查样本达到100家。后来随着市里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的增加，产业结构的不断变化，调查企业不断增加、调整，最后达到近300家。编制价格指数是一项复杂的系统性工作，每年都要根据工业结构和企业经营情况的变化，增删调查企业，新企业要经过系统培训，确定权数也是每年要做的，再加上访厂、台账、月报，工作量非常大。调查队系统面临机构改革，人员只能出不能进，队里人手紧张，工业品价格调查专业只有我一人负责。2005年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情况比较紧急，需要马上做一个较大的手术，但正在报表期间，别人也帮不上忙，必须等报表上报以后才能实施手术，因为一个城市的报表不上报，就会影响全省的汇总，进而影响全国的汇总。我在报表上报后做了手术，手术后20多天，我还在家里休息，下个月的报表又要开始了，同事帮我催收了报表，只得将单位的电脑主机送到我的家里，由我坚持着进行录入与汇总上报。那个艰难的日子里，没有影响报表的上报，现在想起来，心里也是很欣慰的。

我做统计调查工作30多年，有幸结识了一批优秀的统计人。他们对工作认真负责、有担当，为统计调查事业做出了各自的贡献。省总队负责工价工作的是一位年青人，勤奋好学，精通业务，有着实事求是、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在20多年的工价专业工作中，我们有十几年的交集，我视为忘年交，我不仅钦佩他的敬业精神、工作态度，也佩服他的工作能力和学识水平。他平时不断钻研业务，在工价这个专业，也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在涉及方案的改革和技术性操作方面，他有时会应邀参与。还有一些企业的统计人员，素质水平很高，那时还是纸质报表，他们对调查方案理解透彻，不仅数据准确，报表格式规范，而且字迹整洁漂亮，堪为精品。我市的工价工作在十六个地市中能取得较好的名次，与他们默默的付出是分不开的。但由于当时不少企业经营状况很不稳定，尽管有的统计人员很优秀，因为企业问题年纪不大就失去了工作，再就业环境飘摇不稳定，待遇也堪忧，让人心生感叹。

在统计调查工作中，还有一项工作是很重要的，那就是统计分析、统计信息、工作动态、调查报告等文字性工作。刚开始工作时，我的统计分析基本都是数据的文字化。后来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一篇由省总队两位女同事合作撰写的关于商品销售量预测的论文，水平很高，文中运用了数学模型，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这两位与我年龄相当，都是进队没几年的年轻人，这对我触动很大。当时我就模仿这篇文章，收集了相关数据，数学模型照搬硬抄，比葫芦画瓢完成了一篇关于B市冰箱市场的销量预测，作为市队调查报告打印发送。自此以后，调查报告水平的提高成为我心目中的一个计划与目标。通过调查、收集资料后撰写的《商业企业搞低价竞销的弊端》刊登在《价格月刊》1992年07期上。有一年，猪肉价格大幅下降，生猪生产受到较大的影响，为了解养猪户的生产经营情况，天不亮就来到肉联厂采访排队售猪的养猪户，撰写了调查报告《猪价暴跌留给我们的思考》，全文刊登在《蚌埠日报》上。针对“白色污染”日益严重的状况，亲自来到市东郊的垃圾场考察现状，到市环保部门了解相关政策，在住户样本里进行了专题问卷调查，撰写了调查报告《“白色污染”何时休》，获得市委书记批示，并全文刊登在《蚌埠日报》上。通过设计问卷，对学生、家长、老师进行调查，到网吧、派出所进行实地调查，撰写的《蚌埠市中学生上网情况调查报告》在省总队评比中荣获三等奖，并全文刊发在《安徽调查》专刊上。接手工价后，常常就访厂中发现的问题，或者总队布置的专题调研进行专题调查，撰写的调查报告几乎每年都有一至两篇获市领导批示，为我市的工业发展提供了一定的参考。其中《蚌埠市产业结构调整企业意向调查报告》除了获市领导批示外，还在省总队评比中获二等奖。2014年，以我为主要执笔的课题组，以市十年的数据资料为基础，以数理统计和问卷调查相结合的方法，科学地研究了我市CPI、PPI、MPI之间的价格传导关系，撰写的课题《物价变动的因素与传导机制研究》受到好评，也从数据实用方面检验了PPI数据的真实有效性和准确性，从而检验了基础工作的扎实性。

刚工作时，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单位称为“队”而不是“局”？虽然最后单位名称定为“国家统计局XX调查队”，但还是“局”多少显得有些高大上，说出去也好听。现在明白了，这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不仅能静坐在办公室里做报表、写文字，而且能冲锋在社会经济的各个领域，做一线调查，以快速、优质、高效的工作，服务于政府、社会与人民。因此，这是一支充满生机的永远年轻的队伍。

时光荏苒，三十多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我把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献给我热爱的统计调查事业，我无怨无悔。数据是枯燥的，也是有温度的；工作是忙碌的，退休后才体会到，工作着是美丽的。“数”海无涯，那曾经的美好，是“数”海里翻卷着的朵朵晶莹的浪花，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图片/作者

作家简介

孟芹玲，网名苍耳，安徽濉溪县人。蚌埠市作家协会会员。早年曾在大学校刊，《雁声》文学报发表过诗作。近年来有多篇作品发表在《淮河晨刊》《仙游今报》等纸媒，在文学平台《冬歌文苑》发表散文、诗歌、文学评论等近三十篇。现任《冬歌文苑》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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