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人民数学家”,就是能登殿堂,能接地气

华罗庚(海鹏 绘)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曾出现过一阵“华罗庚热”,华罗庚所到之处,总会有很多群众赶来听课,高校、科研院所、工农一线、厂矿车间的都有。

听我爸说起过,他年轻时曾听过华罗庚的课,是讲的“优选法”,我爸现在也能拿起高中课程兴趣盎然的读,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一节课,得了数学家的衣钵!

当年,华罗庚去大庆油田做推广“双法”(优选法、统筹法)的报告,工人们就有忧虑“数学家的方法,我们初中生能听懂吗?”实事证明,不仅听得懂,还应用到了实际工作中。使一线的小徒工成长为高级工程师。

当许多人都在质疑:数学是否有用?时,华罗庚先生用一个个事实证明,数学不仅有用,而且作用巨大!

在全国普及优选法和统筹法,已经是后话了,在这之前,抗战后期,他就曾受当时的工兵署署长俞大维之邀破译日军密码,当年他自己也感叹:现在大家说数论没有用,你可千万别信,数论就很有用,我(华先生自己),就曾经用数论当中的墨比乌斯函数,破解了日本人的密码。

直到我上中学时,华罗庚先生的光环依然存在,中学课本上有他写的统筹法应用文,就是著名的“烧开水泡茶喝”用的都是大白话,难怪他讲课工人都听得懂,中学生也能看明白。

华罗庚(海鹏 绘)

华罗庚先生从小左腿残疾,走路离不开拐杖,他走路要左腿先画一个大圆圈,右腿再迈上一小步,这种费力的步履,被他称作“圆与切线的运动”。

因此他从小就有一个信念:要用健全的头脑,代替不健全的双腿。

1910年11月12日华罗庚出生后,家庭财力有限,初中毕业后没有上高中,而是考取了设在上海的中华工商职业学校会计专业,“初中毕业文凭”——这也是他终身最高学历。

因为天赋,华罗庚的数学人生极富戏剧性。

1930年,仅凭自学的华罗庚撰写的论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在上海《科学》杂志发表,引起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熊庆来的重视。1931年秋,清华大学破格邀请华罗庚到清华大学任数学系助理员。

在清华,他仅用两年时间就完成了全部数学系课程,为了开阔视野,自学英语、法语和德语。并在国际权威杂志上发表论文。

1933年清华大学破格任命他为助教。

1936年,华罗庚赴英国剑桥大学读书,著名数学家哈代对他说:你可以两年内拿到博士学位。

1937年,抗战爆发,华罗庚立即决定放弃剑桥的学习,尽快回国。“东方来的人,不稀罕剑桥大学博士学位的,你还是第一个!”彼时,剑桥大学海尔布伦教授表达了他的诧异。

华罗庚坦率地给出答案:“我来剑桥大学是为了求学问,不是为了学位。”

1938年来到昆明加入西南联合大学。

白天,他拖着病腿给同学们上课;晚上,就着昏暗的油灯埋头苦学。就是在那样困顿的条件下,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数学名著《堆垒素数论》。

1946年,华罗庚应邀赴美国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访问。

1947年,他的《堆垒素数论》在国外出版,并先后被翻译成了德、英、日语等多种语言。

因为成就突出,1948年,他被美国伊利诺依大学聘为正教授,享有良好的生活待遇和学术条件。

1949年10月,得知新中国成立的消息,华罗庚激动不已,毅然决定离开伊利诺伊大学,放弃在美国的优厚待遇,奔向祖国的怀抱。伊利诺伊大学对他极力挽留,但他不为所动,临回国前,为表明自己归国决心,他发表了一篇公开信,其中最著名的一句话是:“锦城虽乐,不如回故乡;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为了抉择真理,我们应当回去...”

从这封公开信使我们领略到一个自学成长的数学家的文化功底:

锦城虽乐,不如回故乡;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这一句话,却来源于三个典故。

“锦城虽乐”,出自唐朝李白的名篇《蜀道难》,其中有一句是: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归去来兮”,就不用说了,取自陶渊明《归去来辞》:“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从哪里来还是回到哪里去吧!

梁园为西汉梁孝王刘武所建。当年司马相如要离开梁园回家,刘武极力挽留,司马相如回答说:'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哪里好,也不如家里好啊!

1950年春,华罗庚携夫人、孩子从美国经香港抵达北京,担任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

在我以前的文字中也曾提及过华罗庚先生的文学才华。

1953年,科学院组织出国考察团,由著名科学家钱三强任团长。团员有华罗庚、张钰哲、赵九章等许多人。途中华罗庚题出上联一则:”三强韩、赵、魏,”求对下联。这里的“三强”表面上看是战国时期韩、赵、魏三个国家,却又隐含着代表团团长钱三强的名字。隔了一会儿,华罗庚见大家还无下联,便将自己的下联揭出:“九章勾、股、弦。“《九章》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数学著作,而这里的“九章”又恰好是代表团另一位成员、物理学家赵九章的名字。华罗庚的妙对使满座为之倾倒。

他说这是数学、文学和历史与音律的组合联。“远在北宋就有人以'三光日月星'求对,苏东坡以'四诗风雅颂'破题;清代有人以'三绝诗书画'和郑板桥叫板,郑板桥则以'一官归去来'应对;乾隆在西湖边见西湖薄雾如烟的场景脱口'金木水火土'叫板众大臣,而纪晓岚以'烟锁池塘柳'对答,成为历代军政文学大家的佳话。”

作为“人民数学家”华罗庚先生,除了学术成就还为我们留下了一句句的为人治学格言——

华罗庚说:天才是不足恃的,聪明是不可靠的,要想顺手拣来的伟大科学发明是不可想象的。

学习和研究好比爬梯子,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企图一脚跨上四五步,平地登天,那就必须会摔跤了。

任何一个人,都要必须养成自学的习惯,即使是今天在学校的学生,也要养成自学的习惯,因为迟早总要离开学校的!自学,就是一种独立学习、独立思考的能力。行路,还是要靠行路人自己。

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真理长河中有无数礁石险滩。只有不畏攀登的采药者,只有不怕巨浪的弄潮儿,才能登上高峰采得仙草,深入水底觅得骊珠。

1963年给《从孙子的神奇妙算谈起》一书写过一个小序:“神奇妙算古名词,师承前人沿用之,神奇化易是坦途,易化神奇不足提。妙算还从拙中来,愚公智叟两分开,积久方显愚公智,发白才知智叟呆。埋头苦干是第一,熟练生出百巧来,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

这就“人民的数学家”上得厅堂,摘取数学皇冠上的明珠,又能以一己之力把积贫积弱的国家的数学搞上去,治学育人,双肩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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