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二十出头的那把年纪。

午饭后，我喜欢在江边小憩片刻，看江船在日光间来回穿梭。下班了，我时而还会在江边逗留，看着夕阳在对岸隐退，悠然中将一天的劳累收尽。

那天，下班的钟声已经敲过许久，江边悄然无人。走在码头的尽端，我又一次停下脚步，看着长久不用而又锈蚀未尽的一滩船排。

正想看看有无螃蟹出入，耳边响起一位老人的笑声。他像是从设计所的楼间走来，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鼻子上。

“你知道吗，这是船排。”

我轻轻噢了一声。

“它的年纪肯定比你爷爷还大！当初船的下水全靠它啊。”

这我完全相信，点点头。

“你知道不，这卷扬机的动力靠的是蒸汽机发动。”

这我可是头回听说。

见我迷惑的脸，老人也没多说。留下一句“小伙子，好好琢磨吧。”与我告别。

身后传来大马力低速柴油机的试车声。我在这个曾经号称国内一流水平的车间工作，青春的岁月伴着激扬的试车声渡过不少的日子。此时，耳边响起的是像是喘着大气的蒸汽机声。

几天后，我以《那段日子……》为题写了一首诗。

轰隆的蒸汽机

拖着驮起小火轮的船排

在江畔久久地喘气

终无影息

我

无法回忆那段日子

年青的记忆里

巍巍的船台和高高的吊车

才是船厂骄傲的标志

当我在夕阳下徘徊

象一个考古学家

摆弄船厂早已斑驳的历史

抚摸那段不曾锈尽的日子

有一个老人

向我展示一双粗糙的手

无穷无尽的旧话题里

潮起又潮落

潮落又潮起

他的手就是那段日子

吻着那段日子

品味江涛奔流不息的思意

我在月光里久久寻觅

一个现代化船厂的发展

它的初始

它的根基

也缓缓举起我的双手

一段尚未启封的日子

平静中朝霞点染十指

在一次全国船舶系统的征文活动中，我将这首诗歌寄给他们。经过一些专家评议，《那段日子……》获得文学作品诗歌类优秀奖。

那段日子真是很有意思。

（载于《上海造船人》2018年第2期；责任编辑：思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