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铁律:两字明确 四字锁定

象思维(32)字眼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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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字明确 四字锁定

汉字引伸义的发生、延展都是在汉字的使用过程中逐渐形成的:蔓草由主根生发,节节蔓延,在新的土壤里落地生根,形成一个新的芽胚继续蔓延。字象由本义立字,遇到一个新的语境,就引伸出新的意义,字象跟语境彼此呼应,相互选择。

汉字多义,为其自由组合创造了先决条件,同时也带来了字义的不确定性,就像蔓草看似散漫。但是不用担心,一般说来,两个汉字组合就能明确意义,如前述火字种种;要是两个字仍有歧义,四个字当能搞定。例如,星火:急如星火;星火燎原。所以,不必用更大的语言单位,通常四个字就能把意义锁定。成语是定型的词组或短句,有固定的结构形式和相对固定的意义,这就是成语为什么多为四个字的根本原因!

《现代汉语常用词表》中,1300个音节构成了大约7000个汉字,可以组成56008个常用词,其中单音节3181个,双音节40351个,三音节6459个,四音节5855个,五音节及以上162个。关键数据:双音节占比72%,两个字可以基本明确意义;四音节以内占比99.71%。四个字就能锁定意义之说当可成立。四个字又大多是由两字加两字构成的,所以可以称之为两字明确、四字锁定。而汉语的最小语境,当在两字。

两字明确意味着汉字使用讲究最小语境,因此古有“字眼”二字,这是汉字使用的大法。眼,关节,要点:节骨眼儿,字眼儿。

眼,又是围棋术语,一方子中所留的空儿,在这个空儿中对方不能下成活棋,而对于己方来说,一块棋若有两个“眼”就能够永远在棋盘中存活、发展,这块棋的所有棋子都成为“活子”。眼,是棋子的气,是围棋“生与死”的关节点。

同样道理,字眼,是汉字灵活中求精确的关节点。所谓挑字眼,抠字眼,换个字眼,都是为了挑选一个最恰当的字,从而气韵生动。那么,汉字的“眼”是怎么样的呢?围棋的眼是由周围的棋子围成的,汉字的眼是在语境中存在的。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让一个字“安”,就是千挑万选的这个字在语境中是稳妥的、合适的、令人满意的,因而才是安宁的。

推敲,是抠字眼的经典例子,韩愈觉得还是“敲”字好,正是切合了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的特定情景。王安石的“绿”字,比较了到、过、入、满诸字,才有千古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毛泽东接受一位陌生人的建议将金沙水浪云崖暖中的“浪”改为“拍”,这是一字师,被传为美谈。看似一字,其实是在两字搭配中的精挑细选。推门还是敲门?满岸还是绿岸?拍与崖构成水浪“拍崖”之景象,动态意境凸现。凭空一字缘何而来?与卦象相宜关联的特征相同,字义在字眼的关联语境中被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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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以四言为正

两字明确,四字锁定。小语境制约,所以四字诗经,四六骈文,都以四字为基本表达单位。《文心雕龙·章句》“若夫章句无常,而字有条数,四字密而不促,六字格而非缓,或变之以三五,盖应机之权节也。至于诗颂大体,以四言为正。”四六骈句为骈文基本句式,三五只是权变。刘勰说“四字密而不促、以四言为正”,显然对四字的表达功能予以了特别的关注。

汉语多短句,不需要什么从句叠床架屋,那些照抄外语句式绕来绕去的译文,必然佶屈聱牙。汉语四字成句,字象达意,恐怕不需要句法,一定要有句法的话,研究研究成语就行啦。汉字遵循变化之道:用万变的字象描摹万变的世界。因此,现代汉语研究,从拼音文字那里引进一套语法系统让汉语就范,有削足适履之嫌。

汉语以字为本。海内外甲骨藏品约有16万片,甲骨文共有单字4300多个,已释读字有1600多个;《苍颉篇》(西汉)仅有3300字;《说文解字》(东汉)收录9353字;《玉篇》(梁)收22726字;《类篇》(宋)收33190字;《康熙字典》(清)有47035字;《汉语大字典》(1989年)收字多达54678个;《中华字海》(1994年)是收录汉字最多的大型字书,共收汉字85568个;如果把小范围使用的汉字都收集起来,总数约有9万。

摄影 杨柳青

这一现象并不表明汉字越来越多,无非是字典收字量的多少,不过倒能说明字象孳乳能力很强;也不表明实际要用那么多汉字,相反,正是因为两字明确,四字锁定,汉字的表现力灵动而超强,只需用少量汉字就能满足表达需求。

《三民主义》(孙中山)总字数约16万,仅用了2134个字;《毛泽东选集》总字数超过66万,也只用了2981个字;《骆驼祥子》(老舍)总字数10万多,用字2413个。

前面说到4096字能够覆盖99.93%,就不足为奇了,更重要的是大量汉字已经不用,虽然世界瞬息万变,但是几乎不必新造汉字(化学元素周期表有少量新造字)就能顺应世事变化和时代发展。GB18030-2005是我国现行强制性汉字编码标准,字库收70217字,让汉字插上了信息化的翅膀。

汉语教学,理当秉持字本位的观念,掌握4000汉字,领悟两字明确、四字锁定的小语境机理,其他的则大可不必太过计较。这就是“字眼”观念带来的启示。

现在市面上解汉字的书多如牛毛,都是按照各自的理解去猜测造字的意图。字象本身具有模糊性,多向性,任由你想象。老祖宗造字之初大概就授予你这种权力,只是最好不要背离了字象这个根本。

人们解汉字的方法就是:象、像、弶、猜。所谓汉字难学,并非识记4000个汉字有多难,难是难在缺乏象像合一,引而伸之的能力,会云里雾里找不着北。学习汉字能够增强思维的灵动性,这是无需怀疑的。

至此可以清晰地看到汉字意义流变的特征:就境生意,境迁意随。只有把汉字放到具体的语境中在才能明了意义;意义随着语境的迁移而变化。从而实现意义的迁延流转,应循唯变所适的宗旨,达成思想交流之所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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