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延洲：匠人系列之——织布者

匠人系列之——织布者

安徽怀宁  吴延洲

　　小时穿的衣服是家织的土布，俗称“老布”，由自家种棉、弹花、搓条、纺线、织布、染色、再剪裁成衣。其中弹花和成衣找专业的匠人外，其余的环节均由家人完成，是典型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的体现。

　　三月左右，乡下人在自家的自留地中，劈出一块种上棉。每株棉占地约一平米。勤劳的乡下人挑上了黑黑的淤泥做基肥。在肥沃的黑土的催送下，棉吸足了养分，涨势喜人。伸出宽大的叶片，对生。俗称“飞蝴蝶” 。就可以结棉桃了。“处暑到立秋，忙把头来揪” 。掐去棉株的主头和公叶(不结棉桃的枝干)。在庄户人的侍弄下，棉树开花结上了青绿色的棉桃，随即裂开了嘴，吐出白云朵。绽放在青枝绿叶间，着实让人喜爱。丰收的年份，棉桃压倒枝杆，匍匐于地，奉献洁白的棉花后枝株才从地上重新站起。

　　乡中人在秋天的艳阳里，采撷下朵朵白云，放在打谷场上翻晒，干后，找来或送给弹棉花的匠人，在“咚……”声中，弦不停地弹动，棉籽从白云朵里迸出剩下的就全是花了。

　　这时乡下的男女主人便忙开了，男人把棉花放在案板的一头，用一根长长地竹竿把棉花挑起一团，再用一块圆形的状若锅盖的模板搓揉，卷起长长的棉条。女人们便从阁楼上请出闲置大半年的纺车，去去尘，上上油，端坐在纺车前，右手摇动纺车，左手将棉条放在转动的铁针上，抽出长长地棉线，然后将纺车反转一下，将棉线缠绕到铁针上。在不断地劳作中，线圈越来越饱满，终成大大的纺锤状线团。手脚勤快的女人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总要纺车到深夜，家乡真有点一片纺线声的诗境。、

　　织布匠在线团装满箩筐时，上机了，织布机纯木工制作，有乡下间屋的大小，一个巨大的转盘，一操作台，下有两个脚踏，一上一下踩踏是织布的动力来源，一把飞梭，来回穿行。织布前先用棉线，绕着转盘，牵出长长地经线，长一匹，即长四丈宽两尺，分两只脚将经线分成两份，交错分离，这样脚一上一下踩动时，经线分成上下两层，中间空出一棱形的通道。织纬线的梭子，拖着棉线跑过，重复上面的动作，梭子又跑回，这样一左一右来回地跑，布就不断地织出。

　　曾经见过庄中织布的匠人，那是一个老者，是我们的祖辈，日夜在一间房中织着布，木头滚轴，发出有节奏的“叽叽”声，偶尔发现棉线断了，会下来接上，而后又上机踩踏起来，只见梭子来回跑，不知梭子怎么那么听话，当时不知，现在又没了这种织布机，确定不知其中的原理，梭中线用完了，用一线包装进去，把线头从梭子的一侧穿出，与原来的线头接上，又开织。就这样单调地劳作着。

　　那位年老的叔祖，织布的速度，似乎不快，往往几天才见其从机上取下布，取下的布不用量。那是一匹，长四丈宽二尺。遂想到，刘兰芝“三日断二匹”那速度的确是快。“大人故嫌迟”真的是不可理喻的。

　　谁家线纺好了，就送到叔祖那，他便忙开了，往往下半年不见其出门，布被庄中人取回后，再染上靛蓝色，过年是对自己或孩子的奖赏吧。做成衬衣或外衣往往过年前完成。

　　这位叔祖一直未生育孩子，据算命先生就此人前世的骨头上长了根，子虚乌有的事儿，实难求证，后来他领了一个，可不甚孝敬，为了生存一直未放弃自己的织布手艺。

　　乡下织布匠织出的粗布不甚美观，可那是那个时代最好的布料。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吴延洲，小市中心校副校长。出版作品集《静等花开》。

孔雀文化投稿须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