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建:陪娘进京。《我们的父亲母亲》作品欣赏
说到父母的时候
就是他们的孩子
娘今年59周岁,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朴实、节俭、勤劳、诚实、重教”是娘留给我的印象,也是让我受益终生的家风。
01
从我儿时记事起,就听娘说过她有一个心愿:“去北京看天安门城楼。”透过娘话里话外的语气看得出,在娘那一代人的记忆里,能去北京看看、转转,是一件特幸福的事情。
娘姊妹九个,唯独她一人没上学读书。娘虽不识字,但在日常生活中口算精准。娘常年在家乡小镇务农劳作,不爱打扮、不善言辞,也不曾出过远门。准确地说,娘没走出过老家山东省。娘年轻时,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省会济南,而且是爹带着娘一起去的,为了给弟弟治病。
还记得读小学时,我第一次在书里看到天安门城楼,特意跑到娘跟前指着天安门图片,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娘,等俺长大带娘去北京!”娘伸手轻捏我的鼻尖笑着说:“行,娘等着享你福哩!”没想到,这一等,我竟让娘等了20多年。
02
“去北京!”这是我当兵后每年探亲回家都要提的话题,这也是娘在我儿时播下的一棵记忆种子。之前是家庭经济状况拮据不允许,后来是娘要照顾哥哥家的两个孩子抽不开身,“陪娘进京”的计划,一年又一年在娘委婉的拒绝中搁浅。
其实,我知道娘的初心还是想去北京,只是顾及家庭的方方面面,同时也不想给未成家的我增加旅游花销负担。当我每次提出陪她去北京看看时,娘总是说:“以后你要买房、结婚、找工作,用钱的地方多着哩!”
2017年5月16日,为了打消娘心中对出行花销的顾虑,我出国维和前将稿费汇款地址改到老家,并把证件交给娘并一再嘱托:“邮局送来的汇款单都是稿费,您代领存好,以后拿这笔钱去北京玩……”娘很认真的把我的证件收好,并笑着说:“去啥北京啊!娘盼你回来后结婚抱孙子哩!”
03
时间转眼间就过去。在非洲马里一年的维和任务期里,爹和娘整天为我的安危提心吊胆,尤其看到有关马里国内局势动荡的新闻后,更是一度寝食难安。
2018年5月26日,在恐袭频发、蚊虫肆虐、高温酷热的恶劣环境中,我与战友坚守战位不畏艰险、不惧生死、不辱使命,圆满完成维和任务回国,并被联合国授予“和平勋章”。
从非洲马里凯旋而归,我将“陪娘进京”列为年度休假探亲主题。想想自己参军入伍已经有13年之久,而陪娘进京的愿望在今年才提上日程,内心难免万分愧疚。
2018年7月3日,我陪娘踏上了去北京的旅程。
在人潮涌动的大都市,坐火车、乘地铁、住星级酒店、吃中西餐、逛城市商场,这些对娘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在天安门城楼前、在毛主席纪念堂、在长安街上、在故宫入口,娘都久久的驻足观看、仔细端详,并不时地对我说:“以前在电视机里都见过,今天终于看到真的啦!”
04
北京高楼林立,商品更是琳琅满目。娘在商场看上一件衣服,一问价格“得花 1000多元”,正当我准备付钱时,娘连连摆手把衣服放回原处,贴耳说“太贵啦!”拽着我就往外走。是啊,娘怎会舍得穿这个价位的衣服?在老家,娘平时省吃俭用,买的衣服都是50元左右的,大半辈子都没穿过像样的名牌衣服。
顺着娘心意,我们继续逛商场,但是楼上楼下转一个遍儿,娘都嫌城里的衣服贵,说啥也不买。而我却悄悄记了下来,娘中意哪家的衣服、哪家的鞋子。待晚饭,我安顿好娘休息的房间,悄悄返回到商场把娘中意的衣服和鞋子买下来,并给娘买了她喜欢很久的手表。
这些年来,娘总是心疼我花钱,所以这次旅行中,我难免有一些善意谎言:“早餐免费吃”、“衣服打折买的”、“这款手表正好降价”……
05
陪娘去北京的几天时间里,虽然是有限的假期、短暂的旅行,但是对娘来说或许一生难忘。因为即将60岁的娘,圆了期待已久的“北京梦”。我印象深刻的是天还未亮,就陪着娘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仪式,或许是我当兵的缘故,娘为了提前赶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全程,头天晚上竟一夜未眠。
伫立在天安门广场的人群中,娘起了个大早站到了有利位置,只见娘举着操作并不娴熟的智能手机,全程录制着庄严神圣的升旗仪式。娘认真的样子像个爱学习的小学生,为了等五星红旗升起的那一刻,有腿疾的她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娘用手机拍到了自己想要保存的北京回忆,心满意足地反复观看着,并时不时地自责:“这个画面没拍好,当时人太多,挤得太厉害!”我安慰娘:“咱们还会来北京,把没去的景点走一遍!”娘却说:“还来啥!这次来累得够呛,还是家里好……”可是,娘的喜悦表情告诉我,走进大城市看看风景,她累却快乐着。
06
陪娘去北京的经历,让我收获了太多感动。两次远赴非洲出国维和,最担心我的就是爹和娘了。尤其近几年,二老的头发已经白完,皱纹爬满脸上。我长大了,可是爹和娘却在慢慢变老。由于军人职业的特殊性,爹和娘变老的过程中,我在身边陪伴的日子屈指可数,聚少离多意味着尽孝时间十分紧迫。
可怜天下父母心。怕孩子花钱、怕孩子耽搁工作、怕给孩子添麻烦……这些都是爹和娘不愿说出内心梦想的直接原因。但是,作为孩子的我们更应该换位思考,有生之年替爹娘圆一个年轻时未曾圆的梦。因为时间不等人,岁月催人老,老人还有多少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