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年夜饭

在外的这么多年，我仍保持着东北吃年夜饭的习惯，凌晨钟声敲响前吃年夜饭。

但今年打算提前一点点，22点吃饭，然后让孩子们在23点前上床睡觉。0点吃饭，于女儿们有点太晚了，前几年，不等到吃饭，她们就睡着了。

下午6点钟发面，为包饺子做准备。平时多买速冻水饺吃，很少自己包，省时省事。但今晚的饺子不同，具有重要的意义——辞旧迎新，不亲手包觉得不够虔诚。

准备了两种馅料，一种是地道的东北特色馅料——酸菜馅，一种是东北人常包的芹菜馅。孩子们很喜欢吃酸菜做的菜，这也许是流淌在骨子里的记忆，从我的身体里传给了她们。芹菜的那种特殊香气，我不大喜欢，但是被热水烫过，我就可以吃了。

面团和馅料都准备好后，我猜，只要我把它们往桌子上一摆，就会有两只小蝴蝶翩然而至。我猜得很准。其实，不是我猜得准，是孩子爱玩的天性使然。

我让她们戴好小围裙，洗好手。两个女儿最喜欢擀面皮，但都不得擀面皮的技巧，半天也擀不好一个面皮，一张张像个丑小鸭。可她们擀得津津有味，我慢慢地等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也没包好几个，而且揪好的小面团因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变干，擀出来的皮需要用水帮忙封口。八点前得把饺子包好，还有其他的菜要做。我请她们把擀面杖给她们的爷爷，全家最擅长擀面皮的人。

面团实在是干，捏饺子边儿时，来回捏好多遍才能捏得住。几个饺子下来，手就酸得厉害。

突然想起还没包钱呢，赶忙让女儿去洗两个硬币，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在自己包的饺子里各放了一枚一角的硬币在里面。

小女儿包了几个饺子，扁扁的，如她这个人一般。大女儿包了几个鼓鼓的，也如她这个人一般。

终于，包了四五十个饺子，剩了点儿馅料，放进冰箱，明天继续用，包饺子环节就此结束 。孩子们带着一身面粉去看电视，我进了厨房。

两个灶眼都打着了火，两层蒸锅、高压锅和铁锅轮番上阵。蒸锅里是鱼和螃蟹，高压锅里是羊肉，铁锅里一个菜出来，又进去另一个菜。

一部分菜属于东北的传统年夜菜，像黄瓜菜、酸菜炖大鹅、豆角炖肉……一部分菜是根据食材发挥的菜，像辣椒炒羊肉、清蒸鲈鱼和螃蟹、凉拌西兰花……自然还少不了女儿们最爱的西红柿炒蛋。两个小时，凉菜加热菜，十一个菜上桌了，外加两盘饺子。腿已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肿胀得厉害。

桌子上，各种菜花花绿绿，像一朵朵鲜艳的花儿。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大大方方绽放，有的羞涩地藏着，每盘菜都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先生和孩子爷爷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孩子们挑自己喜欢的下了几筷子就跑了，茶几上一堆的零食在勾她们的魂。我每样菜都尝了尝，没有发挥失误的。

两枚硬币，先是女儿们的爷爷吃出来一枚，后来，我吃出来一枚。心情一下子变得格外好，新年看来要行好运、发大财了。

看着那条清蒸鲈鱼，想起母亲和妹妹最爱吃鱼。去年过年，我偶然问起母亲：“鱼头有那么好吃吗？你吃得那么有滋有味？”在我的记忆中，所有人都说母亲爱吃鱼头。

母亲说：“哪是爱吃鱼头，年轻时候一大家子人吃饭，等上桌的时候，就剩下鱼头了。”原来母亲不是天生爱吃鱼头。

我问姐姐，年夜饭都做了什么。姐姐说没做什么，俩人吃不了多少，买了一只乡巴佬鸡，做了我寄回去的大虾。这几年，年夜饭都是姐姐陪母亲吃，只有两个人，确实不热闹。去年，我们一家四口回去过年，是母亲这几年来经历的最热闹的一回春节了。

打开手机，朋友圈里全是晒各家年夜饭的。没有哪家的菜是低于十个的，大家干脆舍弃了九宫格，用一张图或者一段小视频代替。这一天，满屏都透着香。

相信家家户户都吃不完那么多的菜，看着也许有些浪费，但是，每一道菜都是有寓意的，都代表了对新一年生活的美好期盼，所以，怎么能简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