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开先生的“形变异”“线变异”做印法
石开先生是当今印坛旗帜人物之一,其多元的信息含载量一时无出其右。冷静客观地剖析评价其篆刻创作,探寻其审美思想和创作手法,无疑对当今篆刻艺术创作和未来发展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意义。其批评的立场和角度,正如李刚田先生所说:“坦诚地说,对于石开近两年所刻的探索性的印,出于每个人审美趣味差异,有些印我是不太喜欢的。但我理解石开的创作思想和探索方式,并对这种探索抱以敬意。”(《平生不欲随人后───漫谈石开的印》)石开在《当代篆刻艺术的现状与展望》研讨会上,提出了自己的篆刻艺术创作观点,“如果抓住篆字结构的'形变异’和刀法的'线变异’这二条规律,印章风格的创新就没有止境,新的风格和新的流派还会不断产生”。这可以看作是石开篆刻创作实践的理论基础和“艺术做工”的行动指南。
石开白文印不管大小基本只有一种形式,无边白文。他特别留意文字的破边和角的方正。这是个和印面浓烈的写意线形夸张的对比因素。朱文印式有两种,一种为有边,一种为无边。有边的篆法比较自由,大小长短不拘;章法比较闲散冷峻,不作刻意的穿插安排。这时的边框意义基本等同于书法尺幅宣纸大小的提示了。
如“山深野合无人晓”(附图四)、“朝秦暮楚”(附图五)。
无边的朱文印式则取法封泥,并将古印陶拓片中经常发生的球面变形运用到这种形式中,打破封泥印式的篆法平面布局,使篆法的倾斜欹侧得到更为合理的章法解释。
再来看刀法的“线变异”。这实际上是个“怎么刻”“怎么做”的问题。为了更好地表现篆字结构“形变异”的线形线质,增加线律波动的复合内容,石开选择了5毫米刀口长度的小刻刀。小刻刀的细腻,很符合他的“艺术做工”心态。他创作一方印的时间很长,5、6个小时是经常的事。他不是大刀阔斧,先豪放后精微,而是精雕细刻,在精微处体现豪放。精雕细刻的副作用是容易将印面刻“死”,越做越工,越工越“死”了。他奇异的地方就是他从动刀开始,就很明白将要“死”的刻板地方剔除出去。正如他在创作手记中所说:“粗放形式用工致技法刻制,其中残断或毛点均在预想之中。从用时与工细程度论,自认为与陈巨来相当。”常规的冲刀、切刀之外的向线下刀,他在用。不常见的线外复刀,平行线段的辅助刮擦他也在用。这可能就是他的独门密笈了。“落齿风窗又少年”(附图七)的“落”字“水”部和“年”字下面中竖线左侧的断续剥落,是这种做印法的常规形态。
在石开的篆刻创作中,他的白文线条基本上也不是很宽的,柔而刚的冷峻满满,但张力就很难体现了。他如何弥补这个系统漏洞呢?补丁肯定是要打的。横线不行,他选择了竖线。竖线可以立其气,助其势。横线只会增加形态,他的篆字结构的“形变异”已经足够敷用了。他在线条上想了两个办法。线条之内可以在线端增加宽度,印面越大,这个宽度就越大。以至于落了个形象的比喻“蓬松的狐狸尾巴”。如“何如把酒钓秋风”(附图八)的“把”、“钓”、“风”等字。线条之外(主要是和竖线的平行线段)的辅助刮擦就成为石开重要的做印法手段了。如“平澜荡柔舻”(附图九)。
他现在的做印法绝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刻于1989年的“平生不欲随人后”(附图十),时年38岁。我们看到他对线条之外的空间处理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小印还显现不出,大印难免空疏。敲击,露点,折断,封闭部位的模糊等等,目标仍是围绕解决印面张力不足。
“献身四化”、“百岁进军”这些印因其“用刀自然神奇”、“零零碎碎、不清不楚”构成的刀法意境,暗合石开刀法的“线变异”。这“零零碎碎、不清不楚”成为石开篆刻做印法的外部特征。
以“平生不欲随人后”印为例,19年过去了,现在来看石开篆刻创作的发展,做印法在“变异”理论的指导下有了新的内容和新的变化。做印法不是与生俱来的。其实,它是被审美逼出来的。它有自己的独立性,也有很强的随机性。独立缘于自己的个性,随机来自于艺术属性。它为效果而生,也为效果而死。效果不同,做印法也会不同。人各有貌,常做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