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教师素养在何处？
今天在江苏省泗洪中等专业学校视导省级实训基地，无意中发现了令我心动、感动的两个细节。
一个细节是，我们在参观实训基地现场时，一个女教师拿着照相机跟随我们拍照。我在职教领域工作几十年，依然不习惯面对镜头故作“指点江山状”。我刻意回避着她的镜头，但她似乎和我较上劲了，无论我站在什么位置，她都把镜头对准了我。为了逃避，我有时故意快步离开现场，但我逃得快，她跟得也快。就在这时，我发现一个细节：就在我独自一人走在前面的时候，她很快跑到我的前面，并且多次随手捡起楼道、楼梯、走廊、干道上的垃圾。当时并没有学校领导在场。应该说，泗洪中等专业学校算得上整洁干净了，每到一处都给我留下非常清爽的感觉。但学校毕竟是学生生活的地方，难免会有个别学生将一些纸片、塑料袋随后丢在地上。在我看来，这些个别现象是瑕不掩瑜的。但这位女教师显然不这么认为，一方面，有可能她不希望专家组看到地上有任何的纸屑垃圾；另一方面，她本人对这种现象也不能容忍。于是，她一边忙着照相，一边忙着捡拾垃圾。有校领导在场她是如此，没有校领导在场她依然如此。我们可以说她是为了学校荣誉，但我更愿意说，她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她是做给自己的良心看的；或者说是习惯使然。什么是师德？什么是素养？师德、素养不就蕴含在这样的细节之中吗？
另一个细节是，在会议室，为我们视导组服务的是一位负责社会培训的中层干部。一天下来，她服务的细节令我深深感动。添茶倒水等自不必说了，我所看重的是两个细节：一个是，我在访谈中层干部、专业负责人的时候，她过来给我添加茶水，她不是直冲着我过来，而是非常注意地绕一个圈子到我身边来，添茶续水。我知道，她是唯恐打扰了我们的访谈。第二个细节是，无论我访谈的对象是谁，她除了给我倒茶以外，也同时会给被访谈的中层干部泡上一杯茶。很显然，作为社会培训部的主任，她是没有这个义务的，换言之，她是可以不这样做的。但她做了，而且做得是那样自然。什么叫家教？什么叫教养？家教、教养不就蕴含在这样的细节之中吗？
由这两位教师的表现，我想了很多。
第一，我们的德育成效为什么不显著？恐怕和我们注重宏观忽视细节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多次开展“做一个有道德的人”的专题活动，但对学生的言行举止、应对进退缺少具体的规范和耐心的培养。我们的老祖宗是很看重小孩子的应对进退的。在《三字经》、《弟子规》、《幼学故事琼林》等启蒙教材中多有这方面的训导。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好的传统慢慢丢弃了，分数代替了德行，考试代替了操行，技能代替了品行。
第二，我们的师德工作应该从何处抓起？一提到师德，我们联想到的往往是敬业爱岗、无私奉献、燃烧自己、照料别人。甚至有人把师德典型概括为“有家不回，有病不看，有孩子不管，有父母不要”。这样的师德或许可以令我们感动一时，却无法作为榜样让教师效仿。我以为，师德应该回归常识、常伦、常态，应该从教师的言行抓起。教师作为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其举手投足应该表现出良好的行为习惯和较高的素养。这个要求看似很低，倘若真能做到，我们的师德工作必定会大见成效。这两位教师的表现无形之中给学校的视导加了分。
第三，教师究竟应该怎样影响学生？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往往更看重教师对学生的全面、全员、全过程管理，更看重无缝隙管理。其实，“三全”管理也好，无缝隙管理也好，都是难以做到的。我以为，若论教师影响学生，关键不是教师如何管理学生，而是教师如何率先垂范。有什么样的教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我相信，如果这两位教师带班的话，她们的学生一定会从她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的。
第四，一个人的素养是短期内可以培养出来的吗？我的回答是否定的。教育是个慢活，急不得、躁不得、烦不得。当我们对学生实施了正确的教育和影响后，剩下来的就是等待了。等待，不是无奈；等待，是一种期待。所谓静待花开、聆听花开的声音等等，恐怕也是这个意思。同样的道理，这两位教师在无意中表现出来的素养，也不是一天形成的。没有良好的家教，没有长期的自我约束，就不会有我看到的自然而然的表现。对此，我深信不疑。
北齐·颜之推的《颜氏家训·教子》中说：“教妇初来，教儿婴孩”。意思是说，良好的习惯、优秀的品质必须从早抓起，从小抓起。小孩子从小接受良好环境的熏陶，自然会不断矫正自己的言行，继而长大后就会形成良好的习惯。习惯一旦养成，就会成为一个人的素养，成为这个人生命的一部分。因此说，教养是会成性的，同样地，没有教养也会成性的。
据史料记载，法国路易十六国王夫妇先后被送上了断头台。路易十六的功过我们暂且放下不表，单说那王后就刑时的一个场景吧。当王后走向断头台的时候，不留神踩到了刽子手的脚。她边提着裙摆边对刽子手随口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人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能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这种教养、这种贵族气质是一天形成的吗？
我国的高等教育已经到了普及化阶段，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已经逐渐向高等教育大众化逼近。与此同时，不少有志之士感慨，教育质量在缩水，现在的硕士生比不上过去的本科生，现在的本科生比不上过去的专科生，现在的专科生比不上过去的中专生。有知识没文化、有学历没学力的现象越来越普遍。有识之士对教育的质疑和批评，显然是不无道理的。
离开泗洪中等专业学校后，两位女教师的形象依然在我的脑海中回放。感慨系之，成此小文。
2016年1月5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