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借钱
刘德华
图片选自网络
谈起借钱，有段记忆刻骨铭心。
5年前，儿子交友不慎，被泛泛而交的一位朋友忽悠去做担保人，把自己的二十万新车拿去做抵押签字贷款十万。
他在外面做这么热心快肠的大好事，也没跟父母吭个声，直到那位朋友逾期逃债，儿子又没能力帮忙还钱时，才露出破绽。
儿子长期开着车，向来是一步都不愿走的人。有一天，他来武汉时，是坐公交来的，让我颇感意外。
在我再三追问下，儿子才道出实情，他的车被孝感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强行开走了。
儿子担保时，孝感这家小额贷款公司的人在车上偷偷装有GPS。那天，他们根据GPS定位，十几个人找到武汉将车扣押了。
那一刻，我如遭惊雷。
顿时头昏眼花，连路都走不稳。
摄影：水易居
这该如何是好？那晚，我和他爸彻夜难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匆匆赶到孝感打电话报警。
警察说：“每天这样的经济纠纷太多了，自己协商解决。只要不动手打人，他们也无法插手。”
我又拨打市长热线，回答是报警……
打那个贷款的人，可他的手机却关机了。我们又找到他的家里，只见大门紧闭，不见人影。
我们来到小贷公司，他们算七算八，什么逾期一个礼拜，什么拖车费一万，什么人工费两万等等，一共算了十七、八万。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那些“霸王条款”和滚雪球般的利息，气得差点从贷款公司的办公楼上跳下去……
数落、埋怨儿子。他说当时太信任朋友了，不晓得他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我哭着骂他：“列大的人，做些不靠谱的事情。”
儿子耷拉着脑袋告诉我：“那个借款的人，为了躲债，已远走他乡出门打工了……”
摄影：水易居
我冷静下来，觉得十几万块钱是个不疼不痒的数额，万一搞出么事来，又不值得。这钱是别人借的，自己只是签了个名字，又没花一分，现在逼着自己还，真是倒八辈子的血霉。
没办法，我找到一个律师咨询。他分析了利与弊……最终我还是咬牙切齿地决定替别人还那笔钱。
那几年，我投资做生意连亏几次，买房买车把手里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一时还凑不齐那多钱，缺口还差几万元。
从来不曾借钱的我，在家思来想去的找谁开口比较适合呢？
买过房买过车，有孩子读大学的，家里做过大事情的亲戚朋友一律不列在名单上。筛来筛去的，最后选中了五个名单，向他们开口，每人借一万。
我站在镜子前，开始演练如何开口。
终于鼓起勇气，打的第一个电话是有四十多年交情的朋友。我俩从小就认识，因为我的一个亲戚和她是邻居。小时候，我去那玩时，总在一起捉迷藏，一起放牛，一起捡松果……
摄影：水易居
长大了参加工作后，我们又因共同的文学爱好，一起进入了同一个写作协会。那时，她在乡镇做代课老师，我在市内的水利系统工作。
一到周末休息或者协会有什么活动，她邀各个乡镇的会员们来我家聚会。有一次，她骑着自行车，半夜过来时车轮胎破了，钢圈在地上擦得真冒火星。遇上雨天，泥巴裹进了裤管里，也是风雨无阻。
那时，尽管工资不高，只要她一来，我总是不分荤素，努力做上一桌饭菜让她们都吃饱喝足。因为房子太小，晚上没地方睡觉，我就在家里打地铺，男生睡地铺，女士睡床上。我们谈理想，谈写作，谈未来……
在那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里，我们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暑假，这个朋友经常打短工，又来我家借住。没办法，下半头房间是客厅兼厨房，上半截一个房间放个大床放个小床。大床我和她睡，小床让老公孩子去睡。中间隔个布帘子，这样一睡就是差不多两个月之久。
她也没掏一分钱的生活费。她做了一次饭，把电饭煲放在电磁炉上，烧的满屋浓烟滚滚的……她自己说她是第一次用这些炊具。老公一肚子的怨言，我总是安慰他。造孽，一个女孩子，生活在山里头不容易。进城举目无亲也没有一个落脚点，做好事造福都是人，何况小时候就都在一起玩的。老公这才不说什么。
摄影：水易居
终于熬到她结婚了。
她在城里安了家。由于老公不会赚钱，赌性还不小。她进医院生孩子时，没钱生产。一个朋友送来3000块钱，她电话我，要我去照顾她。于是，我请假去医院照顾她们母子三天。
她的婆家人都置之不理，为此，我们还给她打抱不平。她在家里养娃也不能出去上班赚钱，生活油盐柴米就成了问题。
我隔三差五不是买点水果、蔬菜，就是送点生活费过去看看。怕她生气想不开。孩子三岁时，她不愿做代课老师，自己和别人合伙在乡镇开幼儿园。
好景不长，别人嫉妒，再加上公立与私立幼儿园相冲突，有关部门把她的幼儿园封门了。我和一个同学帮她疏通了关系，幼儿园这才继续招生办学。
生活有了起色时，对自己的婚烟不满。有一天，她心情不好，邀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宵夜。她不停地喝酒，还向我们哭诉衷肠。
摄影：水易居
没想到，过了一会，她去上厕所时，像门板一样倒下去了，幸好被我发现，我慌忙喊她，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赶紧喊人求救。
由于厕所在二楼，楼下的人根本听不见。打电话也来不及，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吓得我腿子发颤。
真是叫天天不应。没办法，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救治。我爸年轻时是赤脚医生，平时跟他聊天时，我听他说过急救的一些小方法。不知道是否管用，试试吧！
我抱不动她，就把她扶起靠在墙上，把她的头竖起，用左手顶着她的下颚，右手掐她人中，然后拍打她的后背和脸蛋，不停在耳边喊着她的名字。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谢天谢地，她终于醒过来了。
她揉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问：“你在干嘛？”后来，她只要跟朋友们在一起聚会，总会不经意地提起我，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摄影：水易居
再后来，她在城区开了一个保健养生会所，也有新的意中人了。一直想和前任离婚，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名存实亡的婚姻达不成协议去办手续。家庭战争也时不时发生。半夜三更打雷闪电的，他的意中人担心她的安危，开着车要我去看看家里的动静。“姻缘劝拢祸劝开”，这样的事情我本不该介入，关系太好，难以拒绝。怕她们在家闹出人命了，我只好不睡瞌睡，随他去屋前屋后听听有无动静，如果争吵太大，就冲进去解劝。
那几年春节，她无处藏身，每年过年就来我家住上一个星期左右。一直到上班的时间，再去她工作的地方。在她身上，我付出很多很多，细写，真可以写出一部长篇小说……
左右权衡，我鼓起勇气打了她的第一个电话。说明原因急用。那边不假思索地回应：“不好意思，手里最近很困难，打货就没有钱……”
然后，电话挂了。
我愣在原地，手机握在手中，嘴巴还张着，话还没说完，泪眼朦胧了我的视线……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心里象打翻的五味瓶，好久我才回过神来。
摄影：水易居
借钱的任务没有完成，因为这个事情不立马解决就是永远的痛，他们这种钱一旦逾期，就是本滚本、利滚利、息滚息，到时搞得倾家荡产，也还不起。
幸好，后面几个朋友都没有打半句折扣，开口多少立即转到了我的微信账上。
在律师的指导下先还上这笔钱，把还钱的依据换回来。再去找那个贷款的人。不给，可以通过法律程序讨回……
事情是解决了，过去这么几年了，我一直对这个朋友无法释怀。不单单是因为她不借钱我而已（别人借钱是她的本分，不借也行，因为那不是她的义务），一个多礼拜也没有问问这个事情处理好了吗？儿子怎么样？
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朋友，她家事情我们该要给她分忧，我家的事情，就跟她没半毛钱关系。自此事之后，我朋友圈再也没有她的动态出现。后来才知道，她还把我拉黑了。
既然她不把我当回事，我干嘛要把她当回事呢？缘份已尽，朋友再做下去，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们就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也好！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2020.12.26夜
摄影：水易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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