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刘老师原创散文《我的老师--宋庆才》

《我的老师--宋庆才》

从小到大,我就读过多所学校,也有很多老师。宋老师是我多个老师中的一个,教我高中数学。

他是我最敬仰、最怀念的老师之一!

他,称得上是我的恩师!!

老师姓宋名庆才,中等个子,黑瘦黑瘦脸庞,只有整齐排列的牙齿是洁白的。一年四季,身体总是病恹恹的。春暖花开了,还是离不开厚厚的帽子和围脖儿,着一点凉气就感冒就头疼就咳嗽,咳嗽严重时,给人的感觉就象马上要倒不过来气儿似的。病魔使他面容憔悴,身体佝偻。四十多岁的他,看上去足有六十岁。宋老师有一对黑亮清澈的大眼睛,没有病痛折磨时,两只眼睛总能透射出温暖、智慧的光芒。

我们两家相距不远,从我认识他,好像没有离开过中药。他吃药从不找医生,方子都是自己开的。他烟瘾很大(多次戒烟无果),由于工资少,家庭负担重,从不舍得买烟,就抽“一头拧儿”,那是用作业本,撕成二寸宽的条条,放上烟片,折叠拧成的烟卷。有一次他身体确实熬不住了,我劝他住院治疗,心想这下他可要戒烟了,谁知刚好一点,他又要烟吸,我指着床头挂着的吊瓶:“这,别吸了,就半天不咳嗽,”。“医生不让吸”我怕说服不了他,又搬出了医生。猜他怎么说:“我想吸烟,说明病没事了,卷一根吧!”。看着他几乎恳求的神情,我不忍心再让他受烟瘾的煎熬,便跑出去给他买两毛钱一包儿的“白河桥”,谁知他的脸一下暗了下来,执拗地背过脸去。给他递烟,再也不理我了。我心里明白,他这样是因为我破费花钱买了烟卷,抑或买的烟不过瘾,反正等我把“白河桥”给人家退回去,重卷一根“一头拧”递给他时,才欣然转过脸来,脸上挂满“胜利者”的笑容。看他抽烟时的“贪婪”劲儿,我背过脸去,眼泪夺眶而出。

19 77年暑假后,宋老师刚由其他学校调入我的母校--平顶山第十中学,记得是接近年关时,宋老师到家动员我回校复习。我说实在话,我对复习参加高考,一点信心都没有。他便鼓励我,让我鼓起勇气,坚定信念,从基础学起,只要努力,一定能够战胜困难,也一定会实现自己梦想。也许是他的话激励了我,也许是自己学习的欲望本来就没有泯灭,我依了他。新年开学,是他带着半信半疑的我,重新走进校园,从此使我翻开了人生崭新的一页;到校报道后,他在寝办合一的办公室单人床边帮块板子,我俩同吃同住同上课学习,也从此结下了浓浓的师生之情,兄弟之谊!

宋老师从教几十年,除英语外,小学初中高中的其他科目都教过。而且教的都很精。回校复习时他教我数学,同学们都认为宋老师的课教得深入浅出,循序善诱,再不好懂的问题经他那么一点拨,便豁然开朗。他教学最大的特点是,不但教给学生知识,更主要的是教学生掌握这些知识的方法与窍门。尤其是很不好懂不好记不好运用的三角公式,他教我们推理公式的方法,以致我们整个班级的同学都能从一个简单公式,推理出三四十个常用的三角公式,从此做起题来得心应手了。

我学的是文科。我们学校有个教地理的陈挺举老师,是五十年代兰州大学地理系的高材生,地理课讲得相当出色。他能激发我们学地理的兴趣,同学们都盼着上他的课。他教的地理在历次全市地理统考、高考中,总是位居榜首。宋老师和我们文科班的同学们都很敬仰他。有一天,宋老师以征询意见的口吻对我说:“数学作业太多,我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了,我想改教地理”。是呀,回校复读后,我和宋老师同吃同住,每到夜晚,偏头疼折磨得他夜不能寐。有时疼得实在忍不住了,就弓起上身头抵枕头,两个拇指紧紧地掐着太阳穴,痛苦极了。改教地理作业少点,可以减轻工作量,对他身体会好点。但地理对他来说是一门全新的学科,所以我又不无顾虑的回答说:“您以前没有教过地理吧?”。“是的,改教地理会很难,我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你不懂的,我们就列出问题,你再去问陈老师”。老师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我们师徒二人“教学”相长,当年高考,我取得地理单科92分的好成绩;宋老师也在我离开他进入高一级学府后改教毕业班地理课。次年高考成绩公布,他所教班级的地理单科总成绩,居然超过陈老师而位居全市第一。我是在他给我的信中知道这个消息的。高兴之余,感到老师改教地理哪儿是在“避重就轻”!我被他不畏艰难敢于钻研勇于探索的精神深深的感动了。

宋老师学历不高,但多才多艺、聪慧过人。“文革”中,公社抽调他办阶级教育展览馆,他依据当地一个妇孺皆知的大地主大恶霸曲大三这个真实人物,编就了地主逼穷人“拉官车”的故事。继而把这个故事用雕塑的形式展示于展览馆里。故事涉及十多个人物,他把各个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曲大三肥头大耳,笑里藏刀;拉官车的老汉和牛都骨瘦如柴;老汉的女儿面黄肌瘦;曲大三的几个打手穷凶极恶。官车陷在泥沟里了,老汉把绳索套在肩膀上,匍匐在地拉配套。太阳落西,官车没有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可怜那拉官车的老汉,被几个满脸横肉、狗仗人势的打手用蘸着水的皮鞭活活抽死。老汉遍体鳞伤的尸体抛尸野外。女儿为掩埋可怜的父亲,项插草标自卖自身!  ----据说当时全公社的人排起长龙到展览馆接受教育,等他们走出展览馆,莫不眼睛红肿。当场哭昏于地的群众也不在少数!  ---其艺术感染力可见一斑。

宋老师在艺术创作上可谓行家里手,在生活创造上也是难得的人才。他原籍滍(音)阳街人(今平顶山新华区滍阳镇)六十年代,因国家兴修水库(白龟山水库),举家五口迁至我村。那时国家不富裕,补助的迁移款,也只够买几间简陋的房子。迁移我村后,三个孩子相继出生,没有挣工分的劳力,还要给生产队交缺粮款,七口人靠他一个人工资,生活相当拮据。没有钱买家具,他就自己做,床、桌子、凳子、茶几;烧饭用的风箱是技术含量较高的活儿,非专业木匠难做出来,宋老师就不信那个邪,他居然把风箱琢磨成了。邻居们听说了,都过去参观,试试,质量绝不亚于集市上卖的。房子漏雨了,他瓦刀一拿,上房俨然就是泥水匠了。一九七八年,他那两间“半坡山儿”(农村也有人叫道士帽)房子烂的实在没有修葺价值了,通过申请,生产队给他划了一块宅基地,没有钱哪盖起房子呀,宋老师不怕,每天从学校到家,拉着架子车带着大锤,钻子、铁锨、鉄撬就去山上起石头。一个身体多病的教书先生,哪起过石头啊!手磨出了血泡,他不在乎;脊压弯了,他不在乎,为的是能让老婆孩子住上不漏雨、没有生命之虞的新房。这个星期起了几车石头,下个星期用架子车拉。下雨上不了山起不了石头了,他就去垒墙,老师硬是靠着自己的信念,靠着自己带病的身躯,用足足两年的工作空闲,把两间平房的石墙垒平垛了!

接着就是“砸”平房了,没有水泥,就用白灰掺烧过的煤渣。起房那天,我和父亲再约几个同学都去帮忙,天还没黑,筹备的料子都上房顶了。没有振动棒,我们就用砖头砸呀砸;为使平房屋面光滑些,我们就用空啤酒瓶子,在上面瓷呀瓷。半夜天冷,我们就在房前燃起篝火,火光照在老师的脸上,他凝视新房的眼睛放光,脸上绽开了难得的笑容。那天我们累得直不起腰,可是我们高兴,为老师终于能住上新房而高兴啊!

一九八一年,宋老师因教书成绩卓著,上调平顶山市干部进修学校后转至市第六中学工作。学校领导了解他生活负担过重,就把嫂子安排在学校做杂工。三个孩子也到市里念书了。自此,宋老师的生活境况算是得到了改善。后来大女儿英英上班,两个儿子大韬二韬大学毕业也相继安排了工作,压在宋老师身上多半生的沉重的生活经济负担,彻底地得到了缓解。

老师啊!您半生穷困拮据,半生敬业钻研,半生不屈不挠,半生桃李敬仰,半生不甘人后----

兄长啊!您那年才五十九岁,再有一年就要退休了,你退休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美满的,丰富多彩的;再不会为生活拮据而蹙眉,更不会为房子漏雨而煎熬;您可以含饴弄孙,可以琴棋书画;可以漫步街头领略扑面而来的春风,可以尽享儿孙绕膝其乐融融的晚年;可以咀嚼已逝的蹉跎岁月,可以品味未来生活的甘甜------

可是-----

当我接到嫂子的电话,火速赶到,老师---我的兄长,已经躺在市二院的病床上了!

我在医生处得知,他得的是不治之症----骨癌!

啊!

晴天霹雷在我头顶炸响,几十岁的我,竟然在往来如织的医院走廊里嚎啕大哭!

苍天啊,这公平吗?!

痛定思痛,我能为恩师兄长做些什么呢!

陪他,陪伴他度过,他一生最难度过的最后时光!

一个多月后,我的老师在我和孩子们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痛苦悄然地离开了这个曾经给他无数困顿与磨难,又给他无数欢乐与遐想的世界!

我敬仰我的老师,更怀念我的兄长!

九泉之下安息吧,我的兄长!我的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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