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马古道山歌飘扬
盐马古道山歌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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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经常听街上的老人些讲起,当年从叙永背盐巴到贵州,过摩尼场背盐巴“盐巴老二”的趣事,老人些讲当年“盐巴老二”些虽然艰辛,但他们也会苦中作乐,其中流传下了一些脍炙人口的歌谣。现笔者就“盐马古道”流传的背盐山歌,遍寻当年有记忆的老人,查阅诸多资料、档案,将盐马古道的形成与路线、背盐山歌的唱词整理成文,算是我们这一代抢救历史文化,勉强能留给后人的一点老记忆吧。
当年,叙永号称“永岸”,是响当当的川盐运销云、贵的“四大口岸”之一,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商贸的空前集散,形成了一种以人工与马帮为交通工具的商贸通道——盐马古道。外籍盐商在叙永县形成陕西、山西、江西、贵州四大盐帮,设立十三家盐号,商贸活动盛极一时。
现在叙永的春秋祠即是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由陕西盐商集巨资修建的,摩尼街上解放前也有“江西会馆”与“湖广会馆”两座,后来“江西会馆”改为金泥公社,“湖广会馆”改为农行营业所。自有川盐入黔开始,即有人工运盐和马驮运盐。川盐从叙永运入贵州,共有叙永至普安厅、叙永至威宁州、叙永至新城、叙永至马姑河、叙永至贞丰州、叙永至归化厅、叙永至永宁州等七条古运盐路线,全长达二千多公里。
运盐路线都是山穷水恶,小道羊肠,川黔边界上成千上万的穷苦农民,为了衣食所迫,世辈充当运盐苦力,以求一饱。他们不分寒暑,负重百斤,终年回旋于悬岩绝壁之上,穿行于风霜雨雪之中,如蜗牛走壁,三步一拄,络绎于途,要过“三关四水九个坡”。其时,运盐工人在叙永,基本上都是住宿在东门湾子(今东外街)、镇南桥及钓鱼台一带,有背盐山歌唱道:“一出东门镇南桥,弯弯拐拐石灰窑,大湾滴水吃早饭,夜宿三步两洞桥。”
由叙永至贵州瓢儿井的这条运盐路线,要翻过苗儿关、经过普站摩尼场、越半边山雪山关,渡过赤水河,爬上清水铺,过普宜,最后才到达瓢儿井。山歌唱词是这样写常年大雾弥漫、高耸入云的苗儿关的:“落窝场、锣锅山,过了斑鸠井(今 双井),就是苗儿关,望城坡上朝前看,普市站底落云端。”
过苗儿关,到达普站后,又向营山、石关、半边山进发,唱道:“站底上来狗弯弯,不到黄河心不干,一肩背上迎风坳,提起拐把过石关”,“冷冷淡淡营盘山,敲敲打打过石关,要吃凉水一碗水,要吃麻糖半边山”
一碗水与黑泥哨这个两个地方以半边山为中心,一碗水在北麓坡,黑泥哨在南麓坡。清晨,背盐苦力们从叙永镇南桥出发,经过一天的艰辛跋涉,目的地是摩尼场住宿。
盐巴老二们大汗淋漓地终于背过了半边山,刚下山天已黄昏,出现险情了,“黑泥哨,两头翘,中间出咕噜,两头出强盗”,黑泥哨就是今日之摩尼镇黑泥村,“咕噜”即是土话歹徒的意思,通过此山歌可以想象当年曾有一伙歹徒占山为王,趁背盐苦工在黄昏时分过黑泥哨的时候抢盐抢人……
冒险过了黑泥哨,唱道:“摩尼镇大瓦房,要吃粑粑观音堂”。到了摩泥场歇脚唱道“大瓦房在摩泥镇,邋遢姑娘小路坪,前有荒村后无店,将就一宿赶路程。”他们结束了一天辛勤的劳动,晚上根据帮派的不同,食宿于摩尼场的万寿宫(江西会馆)或湖广庙(湖广会馆)。
背盐苦力是以“帮”为组织单位,集体行动,一帮约十余人以至二,三十人,由一人负责率领,称为“领帮”。他们使用的运输工具是原始的“锅架子”(一种可以背大锅的木制工具)和“拐扒子”(丁字形下装有铁锥,用于歇憩的木制工具)。其时,每天约近千名背盐苦力,一二百匹驮马往来于叙永与贵州运盐。每人负盐约八十斤至一百斤,每匹马驮盐约百斤。至今沿雪山关的古石板路上,沿途还留下有密如蜂窠的拐扒子窝窝和一行行的马蹄痕迹,这是几百年来往来于这条商路上的马帮和背夫们留下的无言证词,确切地证明了这里曾经的繁华。
运盐的生活枯燥无味,所以在过完摩尼、小路坪,在风水桥就开始开男女荤玩笑了:“风水桥来两山高,十个婆娘九个骚,银子钱米都不要,二两盐巴下海椒。”这段唱词道出了当年川盐的珍贵。风水桥在今天的赤水镇三分村,风水桥过了就是关脚,关脚者,顾其名而思其义,雪山关之脚也。
关脚唱道:“关脚姑娘好心宽,把哥送拢雪山关,心想送到杨家寨,赤水河上是天官。”这些盐运古道,几乎清一色石板铺就。位于四川叙永和贵州交界的雪山雄关,是由川入黔的必经之路。在这里现存的几公里古道上,深深的马蹄印、拐扒子印非常多。当年,官府曾在雪山关设卡征收盐税和土特产税,所以称关。人背马驮的运盐队伍,到此必须停留。盐负在背上,又不能卸下息憩,只能用拐扒子拄地站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硬的石头上深深地记载下了当年劳动人民艰辛出川的历史。背盐路线在雪山关又一分为二,一条下赤水河到贵州高山堡、亮岩、燕子口到毕节;另一条是下中沙磨盘山、红砂岩、干灰糟、小河、余家寨至瓢儿井。
背盐苦力气喘吁吁,挥汗如雨,自嘲谚云:“早上神背,中午人背,下午是歪嘴老妈背!”可以想见其劳动之艰苦。他们当年抹汗用的并非是我们现在的毛巾等工具,而是用一片篾刮刮,歇憩时用篾刮将脸上的汗水刮去。过雪山关唱道:“雪山关险入云霄,磨盘山势像斗筲,脚马拐把防打滑,石头眼眼数不交。”数不交,即土语“数不清”之意;“雪山关高是个名,磨盘山上冷死人,稀饭坡溜不算溜,赶不倒干灰糟的红石头。”;“干灰糟的冷稀饭,一把伞的嫩豆花,小河有两个撑船手,余家寨卖的是苦荞粑。”
渡过了赤水河,一直向贵州山上爬,进入贵州的高山铺、清水铺等地,唱道:“一上一下关脚坡,过来过去赤水河,燕子飞过高山铺,犀牛望月是小河。”
到达贵州普宜后唱道:“猴子沟、土笆墙,过了普宜是干堰塘,晚上装月亮,白天晒太阳。”到了火烧房后唱道:“牛项包、火烧房,庄稼老汉泪茫茫,你看三坝白岩脚,姑娘娃儿光背梁”这段山歌生动地描绘了当时贵州三坝白岩脚一带的穷人的窘况,女孩与男孩无衣可穿的真实场景。
终于要到达了毕节的瓢儿井了,瓢儿井是这趟交盐的终点站,喜悦之情流于山歌中:“山王庙、大石包,畅起扁担歇一稍,一趟赶拢瓢儿井,交了盐巴免心焦。”
到了瓢儿井交盐,又要被当地的帐房先生刁难、克扣吃秤,唱道“帐户先生活菩萨,盐巴上秤就喊差,盘缠工价扣完了,讨口要饭转回家。”
贵州威宁盛产“窝铅”(锡),清政府当时在四川永宁府设“窝铅局”,规定背盐苦力在交完盐了,必须背“窝铅”回永宁府,于是苦力们又背着铅锭打道回府,转回永宁,回到家中唱道:“腊月三十才拢家,两手空空见爹妈,耳听隔壁火炮响,婆娘儿女泪抛沙。”
背盐工人吃的是自带的包谷面,盖是的秧毡、破絮,其生活之艰苦真是不堪言状。清光绪年间,住叙永的分巡道赵藩(清光绪举人,曾作成都武侯祠 “攻心联”、书昆明大观楼“天下第一长联”)在《永宁杂咏》一诗中曾对运盐工人艰苦生活的生动描述道:
负盐人去负铅回,筋力唯供一饱材。
汗雨频挥搘拄立,道旁看尔为心哀。
民国廿八年(1939),川滇公路建成通车后,永宁盐号先后在摩尼、赤水河设立转运站(现赤水镇中沙村还有个地名保持当年的原名转运站),用汽车、马车、人力板车运输,运盐工人都转向这两地搬运。用人背马驮从叙永运盐到贵州的历史,至此才基本方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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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来源万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