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通往世界最便捷的道路,你头脑中的问题就是地图

小欧说
《十三邀》第五季中,许知远采访罗翔,两人回忆起攒钱就去万圣书园买书的青年时代,许知远笑称:“我们都是万圣训练出来的。”这家28年来辗转搬迁最终定居成府路的书店,已成为北京重要的文化地标。今年,万圣书园与中欧北京校区合作,推荐新书作者参与“中欧领读者”活动,通过“与写书人一起读书”,引领阅读,共建智识。活动中,万圣书园创始人刘苏里诚恳地与大家分享了自己的阅读经验并解答了很多读者关心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读书?读书真的能解决现实的问题吗?读书到底有没有捷径和方法?
01

没有现实功利目的的阅读
才叫读书
终身学习者是终身阅读者
我常被问一个问题:刘先生,你买那么多书,你看吗?
如果女士问这个问题,我在想,你买那么多衣服你穿吗?如果是一个男士问,我在想,你有爱好吗?比如搜集烟斗、邮票?
同样的,读书对于我个人来讲就是一个爱好。
我是真正经历了两个饥饿年代的人,第一个就是真的饿肚子,吃不饱;另一种饥饿就是没有书看。然后就落下一个病根,看到书就跟饿着肚子的人看到食物一样。
我把书放在我的书架上,我的床头,我的卫生间,我的车里……凡是我能够经常要坐着或者待着的地方,都有书,看着这些书我就高兴。
在我看来,一切为了现实功利目的的读书,不算读书。
换句话说,没有现实功利目的的阅读活动,才叫读书。比如通过读书获取知识,如果你不确定获得的知识何时才能用上,或者根本用不上,就叫读书;满脑袋问题需要解决,但这些问题跟现实功利没什么关系,带着这些问题读书,也叫读书。
我理解做一个终身的学习者,主要是做到终身读书。培养读书习惯特别重要。
作为一个社会人,我们20多岁走出校园后,少则还要活个四五十年。这一生如此漫长,我们会遇到太多的困惑和困扰,去找谁问?
朋友间谈话聊天,这是一种方式;有时听一些讲座,也是一种方式。但我个人的体会,书本,尤其是选择正确的书本,是最便宜、便捷的老师,最没有脾气的老师,也是最贴心的老师。
为什么要说“便捷”?现在听音频确实很便捷了,但你得有工具;观看还是麻烦些,得有条件,比如相对整块时间,还要忍受讲者的节奏;听讲座的成本很高,接受系统再教育的成本更高。
唯有读书不受时间限制,只要有充足的光线就可以进行。抓起一本往书包里一放,走到哪儿就可以带到哪儿、读到哪儿。
当然读书生活这件事,你也不能看得太高大上,并不是没有读书生活,你的人生好像就缺失了很多。
因为书本不止是我们看到的书的形态,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去旅行,去看各地的图书馆、博物馆,跟你的老朋友、新朋友聊天,甚至包括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冥思苦想也好,胡思乱想也好,在我看来,也是一种近似于读书生活的形态。
02

在你内心困扰
面临大小抉择之时
读书几乎能够提供全部的答案
当我们在生活、工作中内心受到困扰的时候,书本几乎能够提供全部答案。比如,日常遇到哪怕是很技术性的问题,我也不是很擅长去百度或Google,我喜欢去买本书看。当然读书还有很多好处是别的方式很难替代的,比如你可以向逝去很多年、有智慧的人请教,跟他们交谈。
你的视野,决定了你的事业能走多远、做到多大。
这几十年以来,我观察身边企业界的朋友们,确实很少有不阅读的人。虽然很多是功利性的阅读,因为做商业需要判断外部环境,但还有相当多的人,花很多时间做功能性阅读,他们试图在书中能找到答案。
他们都是在某些职位上的人,拥有财富的人,很多时候需要照顾别人的人。这意味着责任,而只有充实自己,才能担起更多责任。

如果有一天,当更大的责任需要你担负的时候,你有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你思考过那些问题吗?
世界上的有些事儿,当它们完结以后,过去了很长时间,当你有机会回想它们时,你是否会问自己:当历史给你提供了一些选择机会,你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做错了?或者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其实,人每一天都会面临选择问题,只不过有些选择是本能的,有些需要动些脑筋,有些可能还得请教老朋友,或者自己觉得更有经验的人。即使有些大事情分解后,你依然面临种种抉择。
于我个人而言,读书确实常常帮助我,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哪怕当下是本能的,事后回想,还是受到了书本的影响。
03

你的阅读质量
与你头脑中的问题质量有关
问题就是找书的地图
绝大部分时候,读书是一个人的活动,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从中的所得——后悔、叹息、惊艳,甚至大叫大笑,都是一个人的事儿,它调动出你的全部情绪,唯独没有尴尬。
因为是隐秘的事儿,所以,对一个终身读书人来说,没有什么放之四海的方法,它允许无限多次试错,在持续的阅读活动中,摸索出适合自己的方法。它们可能很笨,甚至浪费时间,但都是自己的独家宝典。
我这样说,并非否定那么多作者写出那么多有关如何阅读书籍的努力。比如教人检索、快速阅读、时间计划等等的书,不妨找来读读,但也就是读读,有用的吸收若干,加以实践,对正在建设自己阅读生活的人,也是一条便捷的道路。
假定你是已经建立起阅读生活的人,我把自己当作做例子,来谈谈阅读和学习这件事,提供一些经验和教训。
现在的书之多,好坏不一,深浅不一。如果我对一个话题感兴趣,应该从什么样的书进入?这就是一个颇费周折的事。
我个人来讲,有一个方法很简单,就是问题法。我不能想象在生活中把阅读作为一件重要事情的人,没有一个自己爱好的领域,一个通过阅读来解决问题的领域。那么这个领域就是带你走进一个更广泛、深远的世界的入门。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读这个领域的书?为什么要读这本书?
纯粹的消遣阅读,没什么不可以。但我们常常说,宝贵的时间一定是用在阅读那些我们认为重要的书,或者是能够帮助我们解决内心困惑的书。
你的阅读质量,很大程度上跟你头脑中的问题质量有关系。如果你有时间,思考一些和工作、事业无关的问题,那个问题就是你的阅读导向,也是你找书的地图。
而一本书里总是会提到某些书,所以从你正在阅读的书当中,你也能寻到要读的下一本书的线索。
比如,如果不是今天美国大选这么热闹,我可能很难在这个时候抽出时间去翻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还有翻看埃里克·方纳的《第二次建国——内战与重建如何重铸了美国宪法》,也让我觉得成为当务之急。
还有一个类型的例子:前不久朋友跟我说读保罗·约翰逊的Modern Times,一查,原来早被翻译过来,先是叫《现代》,后来改为《摩登时代》。此前翻过,但全忘光了。重读《摩登时代》,还没读完,正好约翰逊的《知识分子》再版,又正好跟我眼下想的一些问题有关,就抓起来读。这本书又把我引向从未读过的《包法利夫人》和海明威的几本名著。它们之间当然有内在联系啦,以后有机会再跟大家交流。
但大家可千万不要成为书本的奴隶。鲁迅讲过,尽信书不如无书。
还有,我看过很多垃圾书,别人可能会很不理解,但不看你怎么知道它们是垃圾书?因为职业原因,有些书不得不读,或者说可读可不读但我要去读,才使我面对更多的书敢做出选择。
04

读书帮助我们
通过对历史和外部世界的认知
更好地认识未来
在这里分享几部我认为非常重要的著作。

《文化失忆——写在时间的边缘》
作者:[澳] 克莱夫·詹姆斯
出版社:北京日报出版社
如果只推荐一本今年的新书,我会推荐《文化失忆——写在时间的边缘》。我无法用一句话概括这本书的好。它非常好读,翻译的质量相当之高。这本书让我想起苏联作家利季娅的《捍卫记忆》。读着本书,能参照沃森的《20世纪思想史》更好。

第三帝国三部曲
作者:[英] 理查德·J. 埃文斯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第二本是“第三帝国三部曲”,每一部差不多都八百页。每一年我都要读两部超过一千页的书,有时候是单卷本,比如《在历史的转折点上——杜鲁门传》,1200页;有时候是三卷本,比如J.B.伯里的《希腊史》。它们都特别沉,特别考验耐性。但你要把它看完,它们非常重要。

《古代中国文化讲义》
作者:葛兆光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接下来是葛兆光先生的《古代中国文化讲义》。这本书已经出版多年。葛先生用不到20万字,把古人生活世界的主要部分全部呈现出来了。古人的生活离我们不只是时间太远了,情境都都消失了,葛先生为我们理解古人做了很多翻译工作,读这本讲义,感觉他像是在跟我们聊天,把我们带到某种情境中,力图让我们更靠近古人。

《侧看成峰:葛兆光海外学术论著评论集》
作者:葛兆光
出版社:中华书局
葛兆光先生今年还出了一本新书:《侧看成峰:葛兆光海外学术论著评论集》。葛先生最近十几二十年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不仅要搞清楚我们怎么看自己、怎么看别人,更要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们的。这本集子就是去评论“别人是怎么看我们的”,这是一个重要的视角。

《剧变——人类社会与国家危机的转折点》
作者:[美] 贾雷德·戴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