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乾陵看看武则天
我们每人花了124元购买门票后，因晚上要赶返回石家庄的火车，故没有沿着御道遗址修建的石台阶路上行，而是驱车沿着盘山公路行至位于半山腰处的停车场，经检票口进入景区的神道。神道是通向祭奠和陵前的导引大道，又称御道或司马道，这种神道每一座陵园都有。我们沿着缓坡的神道向北上行，神道两侧由南至北，依次对称排列着精美的石刻。这批石刻气势恢弘、造型逼真，充分代表了唐代高度发展的封建文化和雕刻艺术水平，是唐代劳动人民勤劳与智慧的结晶，现在已成为乾陵非常重要的文化遗存，被人们赞誉为盛唐石刻艺术的露天博物馆。著名历史学家郭沫若先生曾咏诗称赞：“岿然没字碑犹在，六十王宾立露天。冠冕李唐文物盛，权衡女帝智能全。黄巢沟在陵无羔，述德纪残世不传。待到幽宫重启日，还启翻案续新篇。”
当我们沿着宽阔笔直的神道走到两座用青砖垒起来的高大建筑前，神道右边（东侧）耸立着一座乾陵最具代表性的，闻名于世的武则天无字碑。这座给人以凝重厚实，浑然一体美感的石碑，被誉为历代群碑之首。奇怪的是这块唐代人所立的碑，为何没有题刻一个字，民间有三种流行的说法：第一种说法是武则天认为她是女子称帝，功高德大，无法用文字表达；第二种说法是武则天临终遗言，将自己的功过是非，留给后人评说，所以只立碑石，不刻文字；第三种说法是中宗李显为母亲武则天立此碑时，考虑到武则天曾经做过武周王朝的皇帝，死后却是以李唐皇后的身份下葬，究竟是称母亲为皇帝还是皇后而举棋不定，因此留下无字碑。宋金以后，开始有游人题字于碑，使无字碑成为有字碑。再历元、明、清各代，碑上逐渐镌刻了许多文字，不仅在内容上自然形成了评价武则天的“碑文”，而且在书法上真、草、隶、篆、行五体皆备，或许，这正符合了武则天当初立碑的本意。但是，由于年代久远，前人后人无法沟通、协调和照应，历代题字鸡零狗碎，毫无章法，惟有无字碑阳面正中的“大金皇弟都统经略朗君行记”题刻保存比较完整，这些至今难以读懂的文字，是用被称为“二十世纪之谜”罕见的契丹文字镌刻的，旁边还有汉字译文。为研究契丹文字和中国少数民族历史文化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史料价值弥足珍贵。
无字碑是由一块完整的巨石雕刻而成，碑额未题碑名，碑额阳面正中一条螭龙，左右两侧各有4条缠绕的螭龙浮雕，八条螭龙巧妙地缠绕在一起，鳞甲分明，筋骨裸露，静中寓动，生气勃勃。由于碑上共有九条螭龙，故亦称“九龙碑”。相传龙有九个儿子，螭是其中的一个，它喜欢登高，所以作为一种装饰品古代人常常把它雕刻于碑首或宫殿柱身上。碑身两侧各有升龙图一幅，线刻而成的巨龙腾空飞舞，龙腾若翔，栩栩如生。龙自古就是皇帝、天子的象征。碑虽然当初没刻一字，也不具备一身文气，但各式各样的9条龙，就是最高雅的文气了，达到了“无字胜有字，无声胜有声”的效果。碑座阳面还有线刻的狮马图（或称狮马相斗图），其马屈蹄俯首，温顺可爱；雄狮则昂首怒目，十分威严。碑上还有许多花草纹饰，线条精细流畅，不愧为历代群碑之冠。武则天精心设计并树立的这块无字碑，在整个乾陵陵园的石雕中，不仅处于显著位置而引人注目，而且以其精湛的雕刻艺术，独特的丰姿韵味，以及种种富于传奇色彩的传说故事而倍受青睐。游客们到乾陵来，几乎都要在无字碑前驻足，或凝眸注视，或摄影留念，或指点评说。无字碑在无数游人眼中不仅是乾陵的象征，更是女皇武则天的象征。
说起武则天，这位即好学又勤奋的女人叫我敬佩和尊重，在高度男权化的古代中国，身为女子的武则天67岁时，一改太后不能临朝的惯例，亲登皇位，改唐为周，做出了许多男子想做而不敢做、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她更为自已起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响亮名字：日月当空的“曌”，这是胆量和勇气的体现，是对“男尊女卑”等的社会传统观念挑战。难怪人们称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封建时代杰出的女政治家，赞誉她是 “一个最伟大的女人”。
位于神道西侧与无字碑相对的是述圣纪碑，此碑为方形，顶部为庑殿式，檐角雕刻有4个护法力士（现只有残缺不全的2个）像，碑身为五节，上刻有武则天撰文、他儿子书写的记述高宗皇帝生平事迹与文治武功的碑文。据说碑文刻好后，每个文字还填以金屑，不但使文气的碑身金碧辉煌，也使整个陵园显得更加宏伟、壮丽。此碑开帝王陵前立功德碑之先例。碑身五节除第一块和四块无字外，其余三块的正面及东西两侧均刻有骈体文字。碑身下面的碑座是用榫卯相接。这块碑从上到下通身是由7部分组成，当地老百姓又称之为 “七节碑”，取 “七曜”的意思，包含日、月、金、木、水、火、土，寓意高宗李治的功德如同日月星辰一样光照天下。现在的述圣纪碑，新中国成立后重新修复的。
看完述圣纪碑，我们来到高大浑厚，呈梯形状的阙楼遗迹。阙，是中国古代一种重要的建筑类型，在高等级的都城、陵墓、宫殿外都设有。阙主要有四种作用：一是观望、守卫；二是区别等级尊卑；三是张贴政令；四是思过反省。我们现在看到的阙，是文物部门在阙楼遗址外面用青砖按照原来的形状修建的。
阙楼遗迹的北面，神道东西两侧有特别引人注目的两组石人群像，整齐恭敬地排列于陵前。这些造型逼真，神态生动的石人残像大小和真人差不多，人们习惯把这些石像称之为“蕃像”或“宾王像”，也有称之为“六十一蕃臣像”。这些足蹬皮靴的石人穿着打扮各不相同，有着袍服束腰，也有着翻领紫袖。在石人像的背部还刻有国别、官职和姓名，至今还能辨认出“木俱罕国王斯陀勒”等字迹。说明这些没有头的石人就是当时一些国家、地区及唐朝西北地区的一些少数民族使节或首领。武则天为了显示当时的国威，把这些石像雕刻成双腿并立，两手前拱，姿态极为谦恭，并按队列形式整齐排列，仿佛在这里列队恭迎皇帝的到来。最为奇怪的是，这些石像都没有脑袋，为什么乾陵会用这些没有头的石像守陵呢？这些石像的头部失踪是人为毁坏还是天灾呢？关于石像没有脑袋的原因，可谓众说纷纭。归纳起来有三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这些石像的头部是被明朝的百姓砍掉。第二种说法是地震造成了这61座石像头部断裂。第三种说法是毁于明末清初的战争。虽然这些石像已经遭到毁坏，但它们在这里却已经站立了1300余年。
石人群像的北面有两尊高大雄伟的石狮，这对用整块纯色青百雕刻而成的石狮，昂首挺胸，巨头披鬃，瞋目阔口，两足前伸，身躯后蹲，凛然挺拔如泰山。狮子是百兽之王，而人们雕刻的狮子却有着“第一守护神”的美称，置石狮镇守在陵墓、宫殿、衙署、宅院门前，不仅增加了神圣和威严的气势，而且成为人们心中忠诚、无畏、威严和庄重的绝对象征。在中国历史上，陵前石刻的数目、种类和安放位置是从乾陵开始才有了固定制度的，一直延袭到清代，历代大同小异。
看完石狮来到陵园一处面积较大的献殿建筑遗址，这里曾经是1300多年前帝王祭祀祖先和神灵的地方。如今献殿建筑已倒塌无遗，建筑基址也被深埋于黄土之下，我们只能看到两通青石雕刻而成的石碑。一通是由清代陕西巡抚毕沅书写的《唐高宗乾陵碑》，原碑已毁，现在这块碑是清乾隆年间重建的。一通是郭沫若先生书写的《乾陵·唐高宗与则天皇帝合葬之墓碑》。两通石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看起来都是帝王陵墓前的墓碑，但仔细分析碑文内容却大不一样，前者不符合历史事实，因为石碑后面的高山里埋葬的不只是唐高宗，还有女皇武则天，是两位皇帝的合葬陵墓，这不是书写者的笔下之错和遗漏，而是他的有意之作。封建时代的清王朝，重男轻女、男尊女卑思想观念非常严重，碑文的作者毕沅作为封建社会的一位官员，理所当然地要遵循当时的社会风尚和思想观念，为乾陵题写碑文也只能如此。后者的碑文，提名叫响武则天也是皇帝，死后也葬在乾陵陵园，不但肯定了武则天的皇帝地位，也写明了她的葬身之处，符合历史事实，也符合实际做法。
看完石碑继续北行，沿着由缓变陡的砖路向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座两位帝王合葬陵前行，整个山麓林木葱茏，古柏参天，环境雅致肃穆。千百年来，多少人都想知道脚下这座山的秘密，但都苦于史书记载得甚少，加上未曾科学发掘的缘故，神秘地下宫殿内的秘密至今还是无人知晓，以至于成为乾陵最大的谜团之一。近年来，经过文物考古工作者的全面勘察，在地宫外面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盗掘的痕迹，推测乾陵可能是目前唯一没有被盗掘的唐代帝王陵墓。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地宫里价值连城的随葬品一定完好无损，这是我们值得欣慰的事情。由于目前我国在出土文物的保护技术、保护方法、保护手段等方面还达不到一定程度，所以对这座人类文化宝库我们的政府还没有做何时发掘的计划，估计现在发掘还为时过早。2012年1月13日一则“国家文物局等再次研究是否大规模勘探武则天墓””的消息被许多网站转载，13日上午国家文物局新闻处负责人证实该消息是子虚乌有，并说“短期内不说，至少在50年内，乾陵的发掘绝不会提上桌案。”我想，但愿别开发了，让这两位皇帝踏踏实实的在九泉之下长眠吧。
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没有上到北峰顶，也没有参访乾陵太子墓等17座陪葬墓。在返回西安的途中，我仔细梳理了一下乾陵的细节，大体上有以下感慨：第一，唐乾陵是7世纪东亚“依山为陵”纪念性建筑工程的杰作，体现了古人对高山景仰的崇拜，这是埃及金字塔墓区依托沙漠戈壁、印度泰姬陵依托加木那河畔所没有的宏伟、高大气势。第二，唐乾陵创建了一个围绕山峰整体安置灵寝的自然效果，奠定了唐代“依山为陵”葬制的基本模式，它包括内外两重城墙、两组双阙楼、两个碑亭、一条神道、成组石雕和石雕群等，整个设计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地融为一体。第三，唐乾陵建筑遗址、出土文物等中华民族瑰宝，完全可与欧亚已列入世界遗产的同类项目相媲美，具有人类普遍价值的文化神韵。第四，唐乾陵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与其夫唐高宗的合葬墓。第五，唐乾陵是唐代帝王陵墓中唯一发现有双重城垣的墓葬，其内城象征京城长安的皇城，外城相当于官员和土民居住的郭城，反映了当时中国古代都城的整体格局。第六，唐乾陵是唯一历经千年未被盗掘的唐代帝王陵，其地宫遂道编号刻字砌石已被发现，出土有细腰铁拴板、锡铁锭等，这是一般陵墓所不具有的独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