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乌鲁木齐南站坐火车 朱坤

 (为了防止旅客进出站被风雨冰雪滑倒,乌鲁木齐站在1963年通车以后,加盖的上下站台的盘路风雨棚)

因为在铁路工作的原因,经常去乌鲁木齐火车站去坐火车。改革开放以后的几十年里,乌鲁木齐的城市发展建设的很快。现在的乌鲁木齐火车站是原来在荒滩上的二宫站,早已是高楼林立。

原来去的乌鲁木齐火车站是现在的火车南站,却很少去了。从铁路局去火车南站,刀郎唱红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歌曲里的2路公共汽车,也因为快速公交BRT的开通取消了好多年了。

那时候的2路公共汽车可是很红火的一条线路呢。1973年以后,我在乌鲁木齐二宫的铁路技校上学,比铁路局到火车南站就多了一站路,可是就比铁路局站多了五分钱,铁路局是两毛五分钱,二工站是三毛钱。为了节省这五分钱,我们有时候就走到铁路局在坐汽车。别看这五分钱,但是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也是能省就省的。有时候干脆就在售票员的眼皮子地下,公然逃票。

1974年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几股寒冷一来,气温竟然降到零下40度了,我们教室里,虽然暖气烧的很热,但是穿着棉鞋还冻脚,老师每讲一段时间的课,就要让我们跺一会儿脚。街道上的雪冻成了冰,跟镜子似的,行人小心翼翼还免不了摔跟头,过往的汽车也不时有在道路上打滑失控转圈圈的。

元月份放寒假的时候,正是数九寒天,距春节也就还有十来天了。我们约有一多半的同学家在吐鲁番、鄯善、哈密、柳园、和疏勒河住。归心似箭,老师一宣布放假,我们就立马赶去南站坐火车回家。

(乌鲁木齐站发售的硬壳火车票)

回家时间最好的火车是上午开往北京的70次列车,大概是10点钟30分左右发车。

天气寒冷,那时候的公共汽车又小又少,本来就十分拥挤。乘公共汽车的人比平时多了很多,就更加混乱不堪。有时候还会混杂着小偷,但是他们一般不敢招惹我们,一则我们本来身上就没有几个钱,二来我们一上车就是一大群,他要是敢偷,我们就给揍扁他。平时我们星期天去市里玩,就跟小偷交过手,很给乘客解气。所以有些售票员对我们的见义勇为很是敬佩,我们逃票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不容易挤上车,谁知道那车过了红山,因为前头有两辆汽车在雪地里打滑,撞到了一起,堵塞的交通,等了好长时间。开到冷库后又发生故障,怎么也发动不着了。我们一看公共汽车一时半会走不了,就着急了。那时候火车很少,错过了就要等好长时间的。好在距离南站已经不是太远,大家算算时间还来得及,干脆就小跑着去南站了。

真的很不错,幸亏我们年轻力壮,又没有什么行李包裹,学校又开展冬季向着北京跑的活动,每天早上围着操场跑步锻炼,要累计跑够火车从乌鲁木齐开往北京的3774公里,才算完成任务,加上我们对于南站轻车熟路,也用不着去检票口和旅客争,顺着小路就上了站台,我们混上了火车的时候,还有不少旅客正在进站呢。那时候的新疆人回一次内陆老家过年,十分的不容易。又是春运期间火车票太难买了,有的人要排好几天的队才能买的火车票,也有的人不知道托了多少人才买到票,为此,我为自己是铁路子弟还有成为铁路工人,得意了好一阵。

当时在乌鲁木齐上班的铁路职工,只要认识几个地方上的朋友,本来关系很不错,但是一提到春运火车票,就会有一肚子的苦水。地方的朋友,和地方朋友的朋友,在春运的时间,都希望能帮忙买到火车票。可是火车票毕竟有限,面对着地方朋友求购火车票的望眼欲穿,那些在铁路上工作的人有时候也是无能为力,惭愧万分。

那时的火车都是绿皮的,超窗的密封不是很好,车上的暖气要等到每个车厢的自备锅炉烧热才会供暖,但是人多,一始发就超员,没有人会感到冷。

(春运  王福春摄影)

回内陆老家过年的旅客真是多,挤到站台上的人,也不知道谁有票谁没票了,一窝蜂的往火车上涌。上了车的人,立刻就会打开车窗,招呼更多的亲朋好友从车窗爬上火车。

那时候人们坐火车出一次门很是不容易,一个人出行,很多人前来送行,站台上随处可见有人在叮嘱,握手、拥抱、流泪。

等到火车慢慢开动的时候,邻座有一个小孩在拼命地哭,外面站台有人在叫喊。原来这个孩子的家长把他从窗户推进来,但是自己却没有能爬上来。这可怎么办,很多人都为这个小孩子着急。后来列车员来了,问清楚情况以后,把小孩子带到了乘务间,一边安慰小孩别哭,一边告诉小孩,保证在前方停车的吐鲁番站送他下车,在那里车站的客运服务员会和乌鲁木齐火车站联系沟通,知道他家大人坐后面的哪趟车,再把小孩子送上车的。

我对面的旅客也是火车开了许久,从别的车厢挤过来的。他放好了行李,喘过气来,才告诉我们他为了赶上这趟火车惊心动魄的历险记。

他是个单身,回河北保定老家探亲看望妻儿父母的。好不容易买上了火车票,早早准备好了新疆的葡萄干等特产,害怕误了车,就一大早出去等公交车去火车站。

大概8点多他就坐上去火车站公交车,上车的人很多,又一路堵车,走到黄河路站见到有好多车辆因道路很滑挤成了一团,无可奈何,再也走不动了。他一看公交车不走了,就急了,赶紧下车去挡出租车,但是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就拎着手提包往火车站跑。

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到了火车站,这时距发车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检票员已经准备关闭旅客进站的通道了。他看见有的人一时紧张,不知道火车票放到哪里了,正在紧张的浑身上下到处翻找。自然不敢怠慢,把火车票紧紧的攥在手里,努力快步跑上火车站站台,站台上这时候满满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往车厢上挤的,也有送行的,还有和他一样来晚的。他也不管是哪节车厢了,只要能上去就行。他拼了命往前面挤,还有好心人在后面把他使劲往车厢上推。他上了火车他浑身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张着嘴巴吸气,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时代在飞速进步,如今坐火车一票难求已经成了历史。虽然火车站仍然是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那种进站上车像冲锋打仗的情形已经没有了,那种像生离死别一样送行的情形也不多见了。当然人们自由出行,说走就走也已经成了平平常常事情,火车票早早的在互联网上就定好了,只要拿着身份证,就可以轻松进站。

我想,如果有缘,我再遇见那位回家探亲的单身(恐怕他已经退休了),那位坐火车留下恐怖印象的小孩子(他应该是一位成年人了),谈起这些往事,一定会感慨万分的。

20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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