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奶奶》 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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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名字叫田可英。我总觉得她的名字读起来十分好听，三个字，好记又不俗气。虽然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七年多了，可每当想起她，我总觉得奶奶好像从未离开过，仿佛她依然在老家等着我回去。她像往常一样坐在老房子的院子里，阳光照着她银白色的头发，她微笑着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虽然没见过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但我相信她年轻时肯定和我脑海中的她一样美丽、秀气。印象里的奶奶是一米七几的瘦高个，双眼皮，瘦长的鹅蛋脸，有些自来卷的银白色齐肩短发，还有一张总会挂着笑容的脸庞。奶奶没享过什么福，一辈子过得不容易，十几岁父母去世后，被嫂子排挤的她只能去舅舅家生活。后来，奶奶嫁给了比自己小六岁的爷爷，相继生了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奶奶要照顾好这一大家子，每天做饭洗衣、推磨、摊煎饼，总有忙不完的活。

　　因为爸妈在日照工作、生活，所以我们只有假期才有时间回老家。每次一进门，奶奶就会拿出几个玻璃杯，从抽屉里拿出红糖，捏一点放进杯子里，再倒上热水，递给我们喝。虽然小时候我不太喜欢红糖的味道，但还是会把奶奶冲的红糖水喝完，因为我知道在她眼里红糖水是个好东西，她会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给我们。看着我们喝水聊天，奶奶会慢慢走到门边的箱子旁，不紧不慢的翻看我们带来的东西，好奇的像个孩子。看完了，她心满意足地坐在我们身旁，静静地看着我们，或是关切的问上几句话。

　　有一次我和爸爸假期回去看奶奶，二大爷开着摩托车从村头的大路把我先接回家，我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对着她喊道：“奶奶，我回来了！”她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见我在床边坐下，奶奶忍不住问我“你是谁啊？”我愣了一下，堂姐笑着说“这是明明啊！”看到奶奶不认识我了，心里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愧疚，奶奶年纪大了，一年最多才见我两次，每次我在家住几天就走了，陪着她的时间太少了。当我们要走的时候，奶奶总会眼含泪花，拉着我问“下次赶几儿（什么时候）回来啊？”每次我都告诉她等放假就回来，然后她会跟在我们身后，慢慢的走到门外路边的小桥上，目送我们离开。我边走边回过头，使劲的朝奶奶挥挥手，泪花里看到她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我们越走越远。

　　记得有次在老家，奶奶用热饭的锅煮了一大锅宽挂面，虽然只是最普通的清汤挂面，也没什么卤子，但不知为什么，我吃着觉得特别香。回家后赶紧去超市买来宽挂面，像奶奶那样煮来吃，却怎么也做不出奶奶煮的味道了。现在想想，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记忆中奶奶煮的那锅香气扑鼻的宽挂面了。

　　有一天早上，奶奶在碗里磕个生鸡蛋，用筷子搅散，接过大娘递来的水壶，用开水呲好蛋花汤，再从抽屉里拿两片桃酥，掰碎了放进蛋花汤里。这种用开水呲的蛋花汤泡桃酥的吃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吃起来味道也不错，解馋又解饱，既有鸡蛋的清香，也有桃酥的香甜。现在想来，我也已经好久没吃过这样特别的早饭了。虽然在老家陪奶奶的时间不长，但她泡的红糖水、她做的宽挂面、她泡的桃酥、她刚摊好的煎饼、她做的饭菜的味道，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有一年冬天，在大爷家吃完晚饭，大家围坐在一起看电视。奶奶坐在我身旁，问我上什么学了，知道我上大学后她又说再过几年就上班了，然后笑着说“等你上班挣了钱，给我花吧？”我笑着说好。过了一会儿，奶奶突然说：“等你上班挣钱了，那时候我也就不在了。”听到这句话，我极力地控制自己，不想让奶奶看到我的眼泪，却忘了回答她。现在想想后悔极了，当时真是不应该，哪怕说句宽慰奶奶的话也好，她听了还能高兴，还能觉得欣慰。

　　奶奶对生死是很坦然的，她早早的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寿衣，有时候还会拿出来看看。爷爷去世后，奶奶有时候会说“我怎么还不走？”，我想她会这样看淡死亡，是因为奶奶看到儿女们成家立业，都过上了好日子，所以她觉得自己能放心的离开。

　　二零一三年阴历六月的一天，大爷给爸爸打电话说奶奶几天前摔倒了，情况不太好。我和爸爸赶回家，看到奶奶坐在床上，疼的皱着眉头直喊哎呦，爸爸和大爷们商量了下，决定送奶奶去县城的医院看看。邻居家一个婶子看着奶奶的脸端详了半天，说她脸上的皱纹开了，说是不太好，我听到生气地撇了她一眼，心想这婶子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没想到晚上爸爸打来电话，奶奶病情恶化，晚上九点多去世了！爸爸说他们雇车从县医院把奶奶带回来，我和大爷大娘坐在奶奶的屋里等着。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的天气不太好，雾比较大，我坐在屋里，看着门口的扫把树在雾的笼罩下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像极了奶奶的身影。我就一直盯着那个“身影”默默流眼泪，我想可能是奶奶怕我晚上害怕，所以先回来陪着我等爸爸他们回来。

　　奶奶离开的太突然了，我们心里总觉得有很多遗憾。妈妈说可惜奶奶没机会来我家，住一住刚装修好的大房子，我也后悔假期没多在老家陪奶奶住几天，更遗憾的是我现在工作挣钱了，却真的没机会给奶奶花了。如今，奶奶离开已经七年多了，想她的时候，我会看看存在手机里的她的照片。今天又到清明时节，祭奠故人怀旧忆，相思一片起心底。虽然不常提起，但对奶奶的思念一直放在心里，就用这段拙劣的文字表达对她的想念和怀念吧。有人曾说亲人就是地上一个一个送，天上一个一个接。地上在离别，天上在相聚，而我们终将团聚。

　　有时候，我宁愿相信奶奶从未离开过我，她仍然在老家等着我回去看她。她像往常一样坐在老房子的小北屋门口，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光芒，而她微笑着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我的奶奶田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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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徐阳，山东人，就职于日照市技师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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