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心中的丰碑
每当捧起父亲的遗作时,我都会泪如泉涌。可父亲真真切切地走了,离开了他所钟爱的亲人,离开了他所挚爱的工作,带着他终究未能完成的心愿,匆匆地走完了短短五十七年的生命历程。往事如昨,历历在目;音容笑貌,记忆犹新,倏忽间这一切竟已相隔二十多年了。
据父亲生前讲,他小时候家里很穷,在考学的时候,是带着奶奶给他蒸的菜团子步行到县城参加考试的。也许正是因为家贫人洁的原因,父亲养成了他一生求真务实,不浮不躁,坦率直爽的性格和工作作风。
父亲工作勤勉,兢兢业业。我小时候常常半夜起来不经意地瞥见父亲房间的台灯还亮着,不用说他还在辛勤地笔耕着。父亲经常出去采访,有时几天都不能回家,一个采访往往需要往返多次才能完成。曾记得父亲在采写《一位捉蒋营长的欢乐》这篇报告文学时,他多次只身穿梭于盘锦、北京、西安等地,甚至把故事的主人公请到家里来。前后历时几个月,几易其稿,最终完成了2万多字的文章,终于还了捉蒋营长的历史公道。
父亲勤于思考,善于观察。当许多的人和事大家都已认为司空见惯,不成问题的时候,在父亲的头脑中经过认真思考、提炼,进而加工成崭新的课题。父亲曾写下了《马路牙子系列谈》《时代需要雷锋》《钓鱼台没有鱼》等大量的时论文章,就连普普通通的打麻将,仍旧深入浅出地撰写出了《打麻将的辩证法》系列文章,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和好评。
父亲博学多才,兴趣广泛。他在大学所学的专业是建筑学,但涉猎极广。仅从我看到他问世于50年代诗刊上的诗歌到后来留给我们的作品来说,文、史、哲等诸多社会科学领域都留下了他辛勤耕耘的足迹。工作之余,他阅读了大量书籍,仅传记类图书就可以装满一壁书厨,洋洋不下千计。每本书他都仔细阅读、反复揣摩,在书中你只要稍有留意就不难发现他读书的诸多注释和些许心得。读书写作之余,他的兴趣和爱好非常广泛,打球、游泳、摄影、拉琴、唱歌、钓鱼等活动时常显现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没有他涉足不了领域。年逾50岁的他依然参加单位的篮球、乒乓球比赛,在单位组织的文娱晚会上,当他声情并茂地用俄文演唱前苏联歌曲时,那雄厚的嗓音总会博得一阵阵的掌声……
父亲做事认真,踏踏实实。就拿教我学游泳这件小事来说吧,他都会拿着书去教。其实他本会游泳,也许觉得自己的姿势不够标准吧,于是拿起专业游泳教材一招一式地教起我来。在我的记忆里虽然父亲一天到晚总是捧着书,但当时我仍接受不了。不禁大声的嚷起来,“到这里还看书啊!”可光听我嚷,父亲根本就没理我。 “爸爸——”我拉长了声音并提高了语调,可他仍无动于衷,还是没有理睬我。我急了,跳起来夺下了他捧在手里的书。奇怪,怎么会是有关游泳的书呀,“您不会游泳呀?”当时我诧异极了。在我眼里父亲无所不能,不应该不会游泳啊 !那还和他学什么呀?可他却完全不把我的讶异当回事,在陆地上一板一眼地给我讲解起动作要领来。当他把我拉进水里手把手教我时,我发现他已经能游走了。“原来您会呀!”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我按照他教给我的要领,两手向前伸直夹住头部,划水,换气,动作还蛮挺标准的。后来爸爸去大连疗养,我也跟着去住了一个月。我们几乎每天都去游泳,爸爸在水中游来荡去、轻松自如。当然在他的教导下,我也一天天取得进步。到那时我才明白,父亲的“照本宣科”完全是为了我啊!
父亲言传身教,身体力行。有父亲在,家里永远是安静的。我们姐弟在家中看到的父亲最多的是两个姿态:不是伏在案前埋头写作,就是靠在沙发上低头看书。久而久之,在家里养成了不成文的习惯,就是闲暇时我们姐弟间很少嬉闹,基本上就是捧着自己的书看,即使是长大后我们仍是这样。偶尔我们不经意谁犯了错误,家里也没有疾风暴雨,只要父亲和蔼地把我们唤到身边,面带微笑地说道:“孩子,我们聊聊好吗?”听到这样熟悉的口吻,我们姐弟就知道是犯错误了。我记不清父亲给我们讲过多少道理,但直到父亲离开我们,我们清晰地记起我们姐弟从未挨过父亲的一下打。父亲还非常注意培养我们姐弟的兴趣和爱好。在70年代,当许多孩子在大街上嬉闹玩耍时,父亲已经把我们送到市业体校学乒乓球,找人教美术,学摄影,学弹琴。使我们姐弟比同龄人学到的技能相对的多了一些。当然,父亲还非常爱我们的妈妈和我们姐弟。妈妈每次出差回来,父亲都是预先做好一桌好吃的饭菜,然后带着妈妈的外衣去接妈妈。每次家里吃鸡吃鱼,父亲总是津津有味的抢着去吃鸡头、鱼头,当时我还以为他偏爱这些,但现在我终于理解和体会到父亲挚爱的情怀。
父亲意志坚强,先人后己。记得有一次,父亲带领市宣传系统的队伍来到农村劳动,他亲自拎起大锤和年轻人一起开山种地,没日没夜的拼命苦干,得不到恢复和休息,结果积劳成疾腰肌受到了损伤,有好长时间腿不能轻易活动。腿稍好些后去大连康复疗养时,他每天早上都坚持拖着病腿从老虎滩干部疗养院跑到大连火车站再折返跑回来,每次跑回来的父亲都是满身大汗。虽然凭着顽强的毅力,他重返工作岗位,可通过那次劳动,父亲也落下了一个毛病,总是腰痛,只要他站着,总会有一只手扶着腰部。最后一次父亲患病时,父亲亲自取回了诊断书,他回到家后神色自若、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的异样。当我看到诊断书上痛彻心扉地书写着“肺癌骨转移”时,我不顾一切的扑到 床上,抱着躺着父亲的脖子失声痛哭。这怎么可能呢,才50多岁正值中年的父亲,怎么会一下子被宣判了死刑,而父亲却用手不断地抚摸着我的头说:“要坚强,要坚强……”
父亲走了,清贫一生的他没有些许的物质财富留给我们,却用他的一言一行深深地激励着我们。他称不上是一名诗人或作家,他只是一位普通的新闻工作者,用他各式文章流露出对祖国的热爱,对工作的执着。也许上述文字只简单地再现了父亲一生经历中的点滴小事,但父亲的精神却始终感染着我们姐弟,使我们正直、善良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真诚地祈愿慈爱的父亲知道,您的美德将在我们的身上得到传承,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