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急不可耐地摁住贾蓉，完全失控的情欲，注定无法收场

贾瑞勾引堂嫂王熙凤，违背人伦寡廉鲜耻，死有余辜，不过贾瑞失德却罪不至死。道德败坏不是犯罪，不应该为此付出一条命。可贾瑞还是死了，死于王熙凤的“毒设相思局”。

贾瑞对王熙凤的感情，曹雪芹是用“真”笔写就。虽然丑陋却万死莫辞、至死不悔。与贾瑞相比，秦钟死前的后悔算是一次不彻底的反抗，贾宝玉最后出家则是彻底妥协。

贾瑞本有机会像贾宝玉那样救赎，只要他放下对王熙凤的执念，忍住风月宝鉴的诱惑，就会像甄士隐、柳湘莲以及贾宝玉那样被僧道二人度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是贾瑞偏偏执迷，选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甘于遵从自己的欲望，至死不悔了无遗憾。不好说他的死和贾宝玉等人的出家谁更有价值。只能说贾瑞了无遗憾，贾宝玉却遗憾地辜负了很多人。

《红楼梦》讲一个“情”字。宝黛爱情的结果以林黛玉死，贾宝玉出家终结。贾宝玉说“你死了我做和尚去”，并不是矢志不渝。林黛玉死了，他做和尚能代表什么？

贾宝玉出家，代表对林黛玉感情的放下，用出家的方式回归，又回到了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开始。一个是仙子，一个是和尚，注定没有结果。

反观贾瑞，带着一丝执念飞蛾扑火，死得虽然丑陋却酣畅淋漓。

（第十二回）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只说了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

贾宝玉如果也能像贾瑞那样执迷不悟，林黛玉也就没有遗憾了。脂砚斋[蒙侧批：这是作书者之立意，要写情种，故于此试一深写之。在贾瑞则是求仁而得仁，未尝不含笑九泉，虽死亦不解脱者，悲矣！]

贾瑞之死，脂砚斋说能够含笑九泉，实在太毒辣。贾瑞对王熙凤的感情，于王熙凤和外人的角度是罔顾人伦，于他却是求仁得仁。这也是“情字万不能禁绝者”的真意。

贾瑞不是不知道王熙凤在坑骗他。可他愿意一次次相信王熙凤给他机会，已经超脱了“欲望”本身，带有一种痴迷的畸恋。如果只是欲望，贾瑞不可能在被王熙凤骗的大冬天冻了一晚后，还被招之即来。

而他对王熙凤怀有的那些喷薄的欲望，代表贾瑞心中那些非同一般的感情和痴恋，所谓孽缘不过如此。

（第十二回）正自胡猜，只见黑魆魆的来了一个人，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儿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满口里“亲娘”“亲爹”的乱叫起来。那人只不做声……

贾瑞急不可耐的摁住贾蓉，分不清男女，原文写得很是不堪，却暴露出贾瑞无可阻挡的“欲望”。他有如此炽烈的情欲，注定迷途难返。

跛足道人之所以会给贾瑞风月宝鉴，属于在解一道难题。贾瑞对王熙凤的感情是那种最深的孽缘，一定要用生死才能解脱。跛足道人死马权当活马医，万一侥幸度化贾瑞，他也可以捞取更多功德。否则以贾瑞那么不堪的人，死也就死了，何至于还由跛足道人去救他。

不过，从跛足道人去救贾瑞，也能证明贾瑞其实罪不至死。像跛足道人那种“真人”，本就站在真实的一面，也站在一切伦理道德、人性善恶之外。他们看到的贾瑞与世俗之人看到的并不同。

就像贾宝玉，世人都说他无能、懦弱、色中饿鬼……但妙玉和林黛玉、薛宝钗等女儿却能看出贾宝玉至纯至善的一面。尤其妙玉，她本是“畸人”争议不断，却认定贾宝玉也是一个“畸人”。而贾宝玉的世俗不容，与贾瑞或者秦钟等离经叛道殊途同归。“宿孽总因情”，不外如是！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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