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汤
下班了,刚到家,英妹子就送来大半个冬瓜——自家种的,太大,一家一半,让我包饺子吃。想了想,还是烧汤吧!汤汤水水在这个酷暑时节,我很喜欢。
一边做着冬瓜汤,一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家里是人口多,劳动力少。似乎在靠工分吃饭的日子里,我家总是要用钱去买销货量。钱从哪里来?除了白天在生产队赚工分,就是下工之后的辛勤劳作了。只记得爸妈总是在生产队下工之后,背着大花篓去打草,大概一个小时就会背回来带着草香微冒着热气的两花篓草回来,我们会欢呼着帮父母把草从花篓里掏出来,简单平铺,然后从已经捂得发热的草里找猪、兔子爱吃的草或者菜,有的时候还能发现几个苹果或者桃子,我们姐四个总是献宝似的嚷嚷着让年迈的奶奶先吃,让父母先吃,奶奶总是说“酸,不爱吃”,爸妈总是说“吃过了,你们吃吧!”看着欢呼雀跃的我们,晚霞中的他们是那么的慈祥,满眼的笑意。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个副食极其匮乏的年代,看果园的大爹们敬重父母的勤劳和正直,见到他们总是硬塞给他们几只苹果让他们吃,他们从来不舍得吃,拿回家给年迈的奶奶和年幼的我们吃。
那个时候的日子是清苦的,也是甘甜的。家里似乎总是紧紧巴巴,可是每次的饭食也总能有点小惊喜。特别是夏天,父母总是把菜园种的姹紫嫣红:青的黄瓜,绿的倭瓜,长的豆角,圆的茄子,高的向日葵,低的香菜,当然还有圆谷伦敦的大冬瓜。每天的菜品自然就是院子里的这些错落有致、梯次成熟的菜了。虽然很少有鱼肉加入,只有葱花大酱来佐料这些青菜,但是每每吃起来却是满口生香。大锅里用很少的油炸开,葱花烹的喷香的时候,半盆豆角或者土豆或者倭瓜倒进去,“滋啦”一声,满灶间的油香弥漫开来。妈用年轻粗糙的手抓起一团团苞米面,“啪”地往锅边一贴,变魔术似的一会儿就一圈金黄色的苞米饽饽围在了锅底青橙橙的豆角边上。过个15分钟左右,另一种香气和水蒸气开始笼罩灶间,饭就做熟了。一家人坐着小板凳围坐在实木打就的矮桌前,开始大快朵颐。只记得那时吃饭的时候总有蝉鸣相伴,总有公鸡母鸡的咕咕声传来,也总有从水井里新提来的清水很甘甜,那时候的饭菜也很香,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每天早中的两顿重样的饭也让我们毫不厌烦。
似乎每天晚上的晚饭大多是奶奶做。奶奶总爱在院子里由几块石头、一个小锅搭起来的“冷灶锅”做饭。当她把火点旺之后,就会颠着小脚跑来跑去,用年老粗糙的手一会拿油,一会切葱,一会填柴,一会添水。她喜欢做的菜印象中是煎酱,韭菜酱,葱花酱、豆角酱、瓜酱,有的时候甚至用金黄的倭瓜花、洁白的玉簪花煎酱吃,哦,直到现在仿佛那种清香都能香到心里头!爸妈打草回来,就会吃到香喷喷的大米粥和有着柴火味和清香味的煎酱。我们四个则像小鸟一样喳喳个没完,现在想想,他们真是好耐性,一天的劳作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还得听我们的咵噪。
冬瓜,那个时候比较稀少,所以一般用来包饺子。那个年代少有肉,那就用猪油活馅儿,冬瓜馅儿切得大一点块儿,趁着没唦汤出来,薄薄的饺子皮包起来。快手的奶奶和妈总是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包好饺子,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吃到香喷喷的冬瓜饺子了!用饺子馅的剩余汤水烧个清汤,放几颗青翠的香菜,滴两滴香油,冬瓜饺子香菜汤,仿佛是人间第一美味。
锅里的冬瓜汤咕嘟嘟的开了,我的思绪也拉了回来。奶奶已经走了30多年了,她老人家以当时79的高龄帮衬父母带大了我们姐弟四个;当初30多岁的父母如今也是两鬓斑白,我们从嗷嗷待哺的小燕子也都长大,各自成家,像燕子一样飞离老家,虽然无时不在魂牵梦绕,但也只是偶尔回去看看。如今很少吃到小时候的大锅素菜贴饼子,想吃,必须去铁锅炖等土味饭店或者回老家让也已年迈的父母做了。可是,添加了诸多佐料、太多油水和鱼肉的菜以及掺了白面的玉米饼子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如同今天我自己做的冬瓜清汤,也是因为放了半勺花生油和化肥催大的香菜,远没有小时候的清香可口,可是,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感谢英妹子,让我又吃到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