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禅宗归禅宗,哲学归哲学
澄海
钱先生对公案本质的了解似乎也有待商讨。
公案当着禅宗的成案或档案看,只识其粗不识其精。公案的主要功用是指月的指,是“直指人心”的一种方便,就像一把锋利的金刚王宝剑,无坚不摧。什么东西最坚硬?铁?钻石?都不是,是我们的意识、成见或固执心。
参禅怕的是心意识的抬头领军,人的世界是思维的世界,一个公案呈在眼前,一边看一边找道理,想办法去破公案或解公案,人类进化的过程都是从无数的情境中找出对应的方法而累积了经验,从无数的经验中归纳为原则,所以文明的进化也是意识的累积、意识的牵动,意识学成为本世纪内最重要的科学之一了,意识与脑的作用与进化关系相当大,我们这个社会已经被意识之网网住了,全然和外在的自然界隔离而相对,问题多的是。
公案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我们一下子就从这张意识之网透网而出,亲切的体证到“寂灭现前”的情况,称为破参,破了公案以后再看那些公案,每一个都那么有趣而亲切,原来是这样而哈哈大笑。当然悟后起修问题很多,此文不赘。
我们再接下来看钱先生如何解公案:
你若偏要说我看见一群野鸭飞过,但飞那里去了呢?此问题即要成烦恼。所以只让你有知见,却不要在知见上着相、生念。见一群野鸭飞过,无所谓,那即是菩提了。烦恼与菩提同是此一知见,同是此一心,所异在有相与无相、着与不着。
这就是标准的文人论兵,禅宗明明标举着“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禅师们那有那么多的理论与话语,经师与论师所在多有,禅师还有那么一大套道理,禅宗就不必存在了,这个野鸭公案也不必要了,师父就像你钱先生那样讲开了,大家懂了烦恼即菩提,都开悟了。但可以保证看到这篇文章的人绝对不能见性,不能明心。
这则公案的重点在马祖道一将百丈的鼻子一拧,鼻子是感觉最灵敏的地方,这一拧,真是痛彻心脾,其中有奥妙难言啊!道一拧了一下看百丈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慈悲的再提醒他:“不要让它走掉了。”
诸位呀!不要忽略那句:“又道飞过去也!”这是公案里的玄机呀!你要是以为说的随着野鸭飞过了,那就中计了,落在文句中琢磨,宗门称为“死在句下”,禅宗称为随语生解,他在耍你,你被耍了,被欺瞒了!你失去心的主宰了呢!要灵光一闪,回头转脑,把那个剎那无限延长。
这是马祖道一禅师的“直指”;这是我的直说,绝对没有迂曲。
所以说,公案是破参的钥匙,不是故事。编写公案的人要有深厚的禅底子,又有慈悲心,在无可如何中找出一个方便,有言显无言,无言显有言,都是为了让参公案的人有参悟的一天;看公案要有严肃的心态,尽管看,看不懂不要紧,绝不可牵强附会,否则走进法堂,吃棒有份。
禅宗公案是世界上最难解读的书之一,因为它把经典浓缩成一个公案,在公案上让宿学的参禅人,在瞬间打开了义理上的纠结而呈现了一种特殊的心灵状态,这种心态和祖师们见性的经验完全相同。出现的时间很灵快,古人以闪电光、击火石来形容,很突然,让人惊骇,所以古人又以叶公爱龙,真龙出现却惊慌失措来描绘。
见性的当下即定慧双现,正见与正受一体出现,没有先定后慧或先慧后定的次第,只有顿悟,没有渐悟。六祖才说:“即定之时慧在定,即慧之时定在慧”,定慧等持。
功德圆满,出世接人,才能“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金刚经》句)这是禅师以本分事接人的特殊风格,不在义理。
禅宗为佛教的一支,因为中国人文思想的运用,在作略方法上变得灵动活泼,是启发式的教导,尊重人格的学风,值得深入研究。谨掬愚诚为文,请各方贤达多赐教言,让禅宗归禅宗,哲学归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