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瞬
被看见，是种慈悲。愿你我都被看见，痛苦或悲伤？
昙花， 我是去年第一次亲眼所见。在红姐家。昙花打起了苞，红姐就密切关注上了。时不时在“理想小国”群插播“进展”，引得“小国臣民”展开了一次次的“猜测与期待”。
昙花真要开的那晚，红姐邀大家“赏花品茗”。
初见昙花，惊到我的不是花，而是叶。肉质，长扁波状型，一张上长着一张，向上而去。很是高大。心下暗想这不是超大型仙人掌吗？再看那花苞，与见过的仙人球打起的苞相似。这才晓得昙花属于仙人掌科。
我不由得佩服起昙花来了。仙人掌，仙人球的花也都“一现而逝”啊。它们同宗同种为啥就它混得美名，深入人心？
要么是晚上开？悄无声息地开了，人们醒来见花已全然地败去，心里不免懊悔。于是下了决心，守着花开？因人用了心力，这花就有了名。显出了珍贵与特别来？
我想想，应是这个理。
今年昙花又要开了。红姐又在“理想小国”群插播“进展”，引得“小国臣民”又展开了一次次的“猜测与期待”。
这一次，我倒有点盼了。想让女儿也赏赏“昙花一现”的美与忧伤。
是不是上了心的，就会遭受点小折磨？这花打起了苞后就不见动静，却给人一种“今晚要开”的错觉。
今夜要开了，没开。隔了一天，觉得要开了，没开。又过了一天，总要开了吧，没开……我都生出了这花是不愿开给我们看的念头来了。今年或许是要错过了。心里不免生出一份小小的埋怨与失落来。
我们终还是没有错过。
那晚特别燥热，虽热汗却出不爽气，湿乎乎地粘在身上。粘腻烦人。知了拼了命地叫，一声长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更添得几分燥。一丝风也没有。一幢幢高楼的窗格子里的灯光，像闪动的小火星子，更觉热浪暗涌。
我们三人围着一株九朵的昙花坐下。聊聊天，看看花的动静。时不时还要跺个脚，把廊间的感应灯给跺亮了。
昙花是要开了，却很不得力的样子。红姐说，一下子要开九朵，是很费精力的。说开过之后一定给这株昙花好好补补。
红姐敏感善良，对待万事万物总是很慈悲。听她这么一说，像是这花要生九个孩子，她要给这花做月子一样。
不由得也让我想起另一个姐姐养的茉莉来。那茉莉像失了植物的本性，有了动物性。是要”吃饭，吃鱼，吃肉“的。就是吃剩下的饭、鱼、肉什么的全都埋在茉莉的根部。这茉莉吃了荤腥得了劲，花开得特别多，还特别白，特别香。姐姐每次出门都会带上这茉莉花送人。整整一天，香气不减。
红姐指着另一株昙花说：“梅子，你说奇不奇怪，这株昙花今年只长叶，不开花的。而这一株却一下子打起了九个苞。你说为什么？”
红姐也有孩子般的天真，一些在我看来理所当然的寻常事，她总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总追问个“为什么”。
而我在世俗的尘世里失了好奇，长了自以为是的本事。我笑说：“植物们都有自己的智慧。那株今年只想长个叶，就长叶吧；而这株今年就想开九朵花，就开九朵吧。”
说完，才觉得我们一直围着这要开花的昙花，对那株一心只长叶的昙花不闻不问。心里愧疚。忙转过身去，摸摸它说：“我们也是爱你的，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打算——就是长叶。你长出的新叶也好看呢”。说完心里便安了，相信那花是听明白了。
红姐姐说起她曾经种下两株大小一样的月季。几年后，一株越长越好，花越开越好看；另一株却越长越小，最后死了。
“梅子，你猜为什么？”红姐问。
我猜不出。但我迷上她天真的孩子气的表情。原来人真的可以永葆童真的。
“一定是气死的。我猜。我们一直夸那株月季开得花好看；死去的那株，就没有得到过夸奖。几年来一直这样，最后就被气死了。”红姐说得极认真。
我也就觉得是“真的”。不由得回过头去对那株只长叶的昙花又一阵的好言好语。
草木皆有心。
晚九点左右，昙花终于要开了，我们三人就坐不定了，看看这朵，闻闻那朵，手机不停地拍。燥热难适感减了不少。
包裹着花苞的细长丝条，先活了起来，伸展开来，犹如仙女舞动的飘带。添得此花几分仙气。薄如蝉翼，白似梦的花瓣悄无声息般颤动着开了，清香溢了出来。通过徐徐绽开的花口，我看见花芯们也醒来了，婷婷而立……
昙花如这清夜的仙子，飘然而至，寂静无声，
忽听得楼下一孩子撕声力竭的哭喊打门声，三人的心同时一惊，已是深夜十点多了。忽炸出个孩子的哭喊声，扰得整栋楼要睡的人心里都起了疑。
孩子的哭喊求饶打门声，一声高过一声……盖过了知了的撕鸣。整整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门始终没有开。我心里再无赏花之意，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孩子身上。这样的深夜，被父母关在门外，是多么大的恐惧与抛弃感。而这种恐惧抛弃感可能会伴随终生。
又听了一阵子哭喊声，实在坐不住了。平日里我“好管闲事”惯了。红姐与我寻着哭声找到了那孩子，孩子已哭到瘫倒在地，头发湿哒哒得滴出水来。我与红姐见了一阵钻心的疼。我蹲下来一手轻轻顺孩子的胸口，一手给孩子擦去脸上的汗水泪水。孩子并不睁眼，只是眼里不停的流出泪来。
“不怕，不怕，不怕哈……我们会陪着你，你放心啊，我们在……妈妈一定太生气了，才把你关在门外的。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妈妈，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孩子。但妈妈一定是爱你的，一定是你的什么行为把妈妈惹恼了，才这样的……把你关在门外，妈妈在门里面也很难受的。但你不管怎么害怕，始终在家门口，没有乱跑出去。这一点真的很值得表扬了。”
……
我用言语，行动安抚着孩子，红姐则一直握着孩子的手。孩子情绪稳定下来，抽泣声变成了呓语，胸口起伏也平稳了。慢慢地要睡去了……
孩子，吓坏了，累坏了。
红姐开始敲门，喊门……门一直不开。
红姐一直敲门，喊门……门还是不开。
……
红姐半恼半疑道：“怎么回事？门都不肯开。”
我说：“我们要做好准备，或许开门的那个瞬间我们会被骂，或被轰走。”
门，最终还是开了，一个年轻的妈妈。她很平静地说把孩子关在门外过夜不是第一次了。没关系的，随他去。
孩子不肯做作业，她试过了所有想到的办法，用足了所有的耐心，孩子还是不肯做作业……爆发了………
她总说：“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他只能睡在门外……”
最后，她也哭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一下子全涌上来了。
我想抱抱她，但我没有。
最终，我说服她让孩子睡家里，这样彼此才能安心睡觉，也可以让整幢的邻居安心睡觉。我们把孩子抬进了客厅，并对孩子说：“放心，你现在在家里了！”孩子半睡半醒间点了点头。
我们离开时，我对妈妈说：“总有很多的方法可以帮到我们去改变的。没有办法是我们失去了信心而已。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们。我们愿意支持到你。”
妈妈泪眼朦胧地道了声谢。
上得楼来，已近十二点，昙花已败。我看着已败的昙花，百感交集。为什么美好总是一瞬，痛苦却要如影随。若世间的苦痛总是一瞬，又会如何？
王阳明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被看见，是种慈悲。愿你我都被看见，痛苦或悲伤？以此抵挡生活的不堪，依然心怀希望，不弃对美好的追求。
Flies
河南水灾
我却在江南的蓝天白云里
我不想麻木
但我承受不住巨大的苦痛
无情的背后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