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的鞋

暖心的鞋

  今年的年有点特殊,圈里很多人发链接晒出有关年的记忆。年,对于我来说,盼望过年,那时最盼望的是穿新衣服。

  童年,每当过了腊月,是天天掰着手指头做减法,盼望着过年能穿新的衣服,新的鞋子。其实,也不是每一年人人都能穿上崭新的一身新衣,一双新鞋。

  那个年代,集市上不像现在这样,没有各色布匹,也没有花样繁多的成品服装,更没有式样繁多的鞋子。因为,穿衣需要的布票。成人每年一丈二尺布的布票,未成年人减半。这么一点点,所以,每家每户的布票都是由家里的女主人计划着使用,还得节约着用于人情喜事。不到过年,极少做新衣服。

  记得小时候,我除了过年外,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穿的衣服基本是姐姐穿过的,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袖口与胳膊肘往往都是打着补丁的。衣服大点小点,穿在身上能遮风挡雨,起到保暖的功能,就是庄户人家的幸福。而鞋子不同,脚上没有合适的鞋子,大了,走路踢踏,小了,挤脚。我基本是穿姐姐穿过的旧鞋,鞋破了不提,关键是小了。新鞋,是母亲自己做的,用裁衣服的的下脚料,一件衣服的布弯子,正好是一双鞋的用料。

  曾经有几个童年的冬天,我一旦知道父亲要去赶集,就立即提出要求让父亲给我买双新棉鞋。因为天特别冷,加之路远,父母不可能带我亲自去赶集。父亲听到我的要求立即答应,然后,说,你先坐下,我再找个草棒给你量一量你的脚,又长了没有?好让做鞋的老爷爷抓紧时间给做双。每当那时,我会高高兴兴地安安稳稳地坐在炕上,等待父亲给量脚的尺寸。父亲去院子里找到一根荭草草棒或者一根桲萝条子,回来后,我静静地等待父亲用那根草棒给量脚,然后,看到父亲把那根脚的尺寸装进怀里,心里极为高兴的我,身体也雀欢起来。于是,几乎一天在等待,等待父亲给我买回新鞋。

  然而,每次我等的都是失望。父亲没有把鞋子买回来,都会说这样一句话:你的脚长了,上次老爷爷做好的那鞋又小了;要不就是老爷爷还没有做出来,下一集去拿。

  这样的故事年年上演,我几乎等待的都是空想。直到我上小学的一年级,记得那一年的天特别冷,积雪覆盖四野,上学的路上也是被人踏得滑溜溜的雪路。早晨,迎着朝阳,格外小心地踏着冰雪去学校,而中午放学就不同,积雪化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四处是水与泥、泥与雪的浆,庆幸的是我家离学校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到达学校或者回家。


  那年冬天,父亲果然给我买回一双新鞋。那双鞋其实是一双用蒲草编制的专门在冬天雪地上走路的专用鞋,土话叫蒲袜。这样的鞋子,不但防滑,也能保暖。

  那双蒲袜,其实并不合脚,尽管母亲用棉花与玉米裤子在鞋孔里做了填充,我穿了厚厚棉袜子的双脚,在那双蒲袜里还是如同小船,走起路来,难免踢踏踢踏的声音回响。但是,我还是非常喜欢,也非常高兴。因为,那个年代,班里没有取暖的设施,连个烧柴草的炉子也没有,整个班级,唯独我自己穿这样的鞋子,其他的同学也极少能穿上棉鞋,都是穿着单鞋过冬,冻手冻脚的事儿,再普通不过的了,每个人的手,到了冬天,都是青紫色的,有的人冻疮密密麻麻,如同黄豆粒突兀在手背上,脚上也有。

  记得,特别冷的天气,课间,同学们都在不停地跺脚。而我,由于穿着那双特殊的蒲袜,还能穿着棉袜子,脚可以说不怕冷。

  不怕冷的双脚,难看的蒲袜,却惹来我的同桌,一个调皮生的嫉妒。刚刚调换座位,我与一个男生,论辈分他叫我姑姑,但是,他是班里最调皮的。上课时,我抬头认真听讲,他趁我不注意,用脚把我的蒲袜给蹬下来,我穿上一只,他再蹬下另一只,来来回回地蹬 ,反反复复地穿,我也不敢报告老师,最后,干脆,你蹬吧,我不穿了,我看你还能再蹬啥?

  结果,我的脚越来越冷,越来越凉,等我再次穿上那双蒲袜,双脚冻麻了,也快下课了。

  我回家后哭着对母亲说了同桌欺负我的事儿,母亲说,你为啥不报告老师?我说我不敢。母亲说,等我去找老师说说,也去找他娘评理去。

  大概是母亲找过的缘故,我与那个调皮生不再同桌,我的双脚继续穿着那双蒲袜过了一个暖暖的冬天。

现在打捞这段往事,都是物质生活贫困的缘故,父亲找各种理由不给买鞋,不是父亲不给买,而是那个年代压根就没有钱去买鞋。一双蒲袜,是父亲特别的用心,其实是物美价廉的鞋子,防滑保暖那是最关键的呀,那分明是父亲的一片爱心,凝缩了万千千的亲情暖意。今日记起来,心里也格外暖融融的。顷刻间,仿佛又看到那双暖心的蒲袜,还有我端坐在炕沿上悠荡着双脚,父亲给我量脚的那一幕幕。(1773字)

202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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