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庄：因为故乡，也因为父母和姐姐，及其发光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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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惟 庄

采用故乡之殇来述说亲情，将内心感触趋向于冷漠化，思虑与怀想便显得别致了，也就是说，相关于惨淡、荒芜与阵痛，如此个性化的创作，给予更多人什么样的意义呢？不必要感到过于心累，甚至于试图变得满身疲惫，去做一些不同寻常的恋乡尝试。若读一读龚锦明的诗，自然会迎刃而解。

在真实抒发情感的时候，对于所能描述至亲的血脉相连的主体对象，龚锦明不只是“哀叹”与“疼痛”结合为一体，也在表达对故乡自然风物、父亲、母亲、姐姐的真切感情，而且，做出了唯一性的论断，再就是，跟往事密切的诸如此类的贴身意象，是否具有一定的象征意味？并没有浮躁心悸，也无口号式的呼喊几声作罢，却是借此深化了心目中的乡情及依附于乡间的念念不忘的亲人。写作方式上，简洁易懂，看似平淡无常，讲述过往发生的事，但是，隐含着深深的苦闷、焦虑与怀念，把自身的爱内敛在迎风而立的凝望中，寄希望于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努力毁弃让人哀伤的情愫。

据此，从实际出发，不再去谈诗歌艺术到底如何表现怀乡人的生存状态，有没有唯美主义的专用词，精当的修辞手法，或者朴实的人格魅力。就龚锦明来说，这一些无关紧要，不可或缺的是，他的创作文本具备了思想深度，有着纯文学的最一般品质。

01

以简史作命题，解读故乡的概貌

龚锦明记叙了作为“根”的乡土情结，不同于传统诗词的契合顿挫，不去追求古老的韵式与韵脚，自由书写一切，不趋于一片灰暗表情，却能使读者感知古朴流连的意境，甚或老屋的不平凡遭遇。老屋中的四个人悉数飘飞，似乎被一阵风卷走了，皆会是敏感又脆弱。“其中一个每天扛着锄头/一个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一个梳着留海的少女”，犹如开场白，逐个地介绍人物形象，这其中详尽地告诉读者真实的状况，他和她们做着本分的事，各司其职，平平常常，依托故土而顺势成长。然后，该轮到主角上场了。“那最后的一个，敏感又脆弱”，恰恰此一种角色，应当是具有视觉特点，表现颇为不俗，能够刻意留下很多的记忆，才有了记录生活的兴趣。故乡的老屋、四个人与风声便成为了刻骨铭心的条件，值得回味的心底思绪。

“他赫然仰望——/喜马拉雅山脉抖落身上的鳞片/雪嵴、和阳光……”，诗与远方的精神向度油然而生，不振作起来都很难。原来关于故乡的念想，情景与物事交相辉映，所有的依恋，竟然是那么富于诗意，可以幻化成一首诗，神采风扬的意气。怀乡之亲相较于高山之洁白无瑕，如出一辙，并且，在阳光哺育下，深沉而力量雄浑。

印象最为深远的莫过于“她”了。“拼命抓住她四散的头发/追上她，紧紧抱住她”，这一抱，就如拥抱着一个神祇，刻骨虔诚，彼此紧紧相拥，即为镌刻在灵魂深处无法舍弃的感动，怎么能不叫人不为之动容呢？“听到她心脏不规则地跳动/像千年的白狐撞上古刹里的铜钟”，一把凝重的金属质感源于心跳，跳动频率不太齐，可是，关乎于命运的走向，一声微微颤栗，抹不去的意念。

02

荒野山村里，预示着父亲身影在晃动及其他

面对熟悉的村庄，以什么心态来解释？“每家的屋檐下，或墙角/都豢养着一只肥胖的黑蜘蛛/它们在静静的黑夜里，静静地/编织着一张迷宫般的八卦图”，够原生态了，作何感想？如果用“野蛮”来做一个形容，无非是它的贫瘠带来了伤感，荒芜背景上，尽是原始形态的表象。既然如此不堪入目，怎么样就放在心上，依恋着它，永远不会忘却半分？因为有父亲劳作及其背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祖祖辈辈休养生息的土壤，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铭记。

“正对着中堂的百寿图，或千年松图/上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可见得，跟其他山村相比较，没有什么不相同的地方。寻常乡村人家一以贯之的屋内摆设，一种笃定的格式，充斥着对于美好生活的寄托，但日常过日子却又无比沉闷，“无论早饭、中餐还是晚饭/空气都焦糊、沉闷、凝滞/如锅底，如乌云压境/如屋后病恹恹的黄铜池塘”，简直低到尘埃以下，没办法直视了。

至此，为何心中有了这般死气沉沉的感觉呢？原因是，“突然有一天，在那红砖黑瓦盖起的/一字形屋顶，刮起了一场龙卷风”，父亲患了绝症，被医生切除了大面积恶性肿瘤，造成元气大伤；姐姐大口吐血，神志不清了，依靠氯氮平这种药品度过每一天，形同枯槁；母亲彻底超脱了，皈依了基督教，面朝十字架画着十字，喃喃地念着忏悔词。我将怎么办？下意识地拿起笔，陷入沉思默想，在“在很深很深的月牙深处/一个凄凉的夜晚，在梦里，听/一个声音静静讲述黄湾的故事”，于是，越发深重了对故土的恋情，多想一想，曾经欢快的乡村日子，记忆中的人，将要记忆中的事，伸长了梦魇，不能把持的恒久乡思。一个人面对稻田与池塘，除却跟略过的风单独对话。再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03

重复使用一个名词，那就是异常冰冷而悲戚

作诗谓之怎样才能动情？无疑，无所畏惧阴冷的心绪，不避开情绪低下的表述，只要是写出了心底真诚、全面的感官刺激、心痛感觉与实实在在的事体，便完成了诗人的职责，记叙生活的全部喟叹。这样的话，便为纯粹意义的诗意创作。如是只关注名词，不审视其他词汇的使用概率，它的运用次数与涉及的事实究竟几何，便决定了情绪的高低，低沉，面部凝滞，或是心伤，所以能够引人动情的氛围，或悲，或伤情，抑或是气息涤荡。

譬如“那是一种祭典——/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这是创世纪第一日，被翻开”之时被暗示了的内容，根本不必细化情节，看了就懂得了，无异于双手合十默诵着，枉顾了别的什么东西，专注于某一个事务不停，手握稍纵即逝的点点希冀，力求“神”的宽慰，再用反复叙事作心理慰藉。又譬如“当一个名词出现两次/神说要有风，必须有风/为使大气流动——”的诉说一样，不难理解其含义。名词用得多了，何不如同大雪天的一种“冷”那样，冷得彻骨要命，也会不可想象。这主观意识的“神”不见得是宗教理念中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客观唯心主义色彩的追求，更像是寻觅精神家园的一次提高的过程，融进意象纷呈的境界。凡是唯物的思辨力度，不会感性化，都以“神”为代价，销蚀了大把的时光，也将光阴变作一生的心路历程去描摹，总在向往之中把自己构成了理性化的人，静态表征，完满了作为人的需求，或者对于幸福生活的饥渴。

最后，也许处于“当一个名词第三次出现，这多余的/冰冷的词根：阳光——”，直教人回归内心，思考人生与奔忙的生活经历，不惜虚拟化一回，回到最初的感情萌动里，包含了原先的家乡、家乡的老屋、疾风骤雨、碧绿的田野及一声声蛙鸣，重要的是，生养了我的父亲、母亲，还有血浓于水的同胞姐姐，皆为笔下流淌的一行行文字记载，以及给予了“冷”的名词。（注：题图照片系作者，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惟庄，原名何伟征，自由撰稿人。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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