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谢益民/母亲的布鞋

“党在我心中”特刊征稿启事

母亲的布鞋

作者：谢益民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时至今日，母亲虽然离我们远去，但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儿时，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春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忽一日，雨过天晴，早已平整的早稻田埂上仍然被潮湿泥浆覆盖。几个小伙伴在旁边泥地上“嗞嗞、嗞嗞”地滚动着又大又粗的铁环，正玩得津津有味呢！

一只铁环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失去控制，径直向蓄满春雨的稻田中滚滚而去。

好强逞能的我，当着众小伙伴的面，不顾一切地追赶着，想极力用铁钩套住铁环。不知不觉间，我穿着布鞋的一双小脚被深深陷入稻田泥水中，不能自拔，顿时，浑身上下溅满泥浆。

此时的我，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进退两难，呆若木鸡地站立在泥水中。

我立马意识到，母亲一定气愤至极，一定会责备、打骂我。我不禁“呜呜呜”地大声哭起鼻子来。

听见哭声，母亲迅速来到稻田边，脚着布鞋，以弓箭般姿式不顾一切地一手将我拉上田墈。我的布鞋却深埋在泥水之中。赤脚的我，双手赶紧遮掩着头部，准备抵挡母亲的巴掌。

“还不赶快回家洗脚，换上一双新布鞋和干净衣服，别受风寒感冒了！”不料，母亲不但没有责备，也没有殴打，而是温柔又关爱地催促着我。

我如释重负，按照母亲的吩咐回家换了一双柔软、舒适的新布鞋、一双新棉袜，一身干净的棉布衣裤，浑身倍觉舒坦。

良久，母亲用火钳从稻田中挖出离田墈不远的布鞋，用一只竹钩拉回铁环，拎上它们在小溪里洗净，双手却被春寒料峭时节的溪水冻得彤红彤红。

……

如今，时过境迁。坐在办公室的我，穿着棉皮鞋的一双脚底板因为出汗，总是潮湿潮湿的，甚至散发着少许臭气，怪不舒服，总想利用工作闲暇之余上街买一双纯棉布鞋。上街寻遍鞋市，事与愿违，不是青一色花样翻新的皮鞋、休闲鞋，就连著名的北京布鞋，都是青一色的塑胶底制品，始终买不到一双称心如意的棉布鞋。

记得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专门的鞋市，偶尔在集镇上较大的百货商店，才能找到一两个摆放鞋袜的柜台。对于工薪阶层来说，要想穿上一双锃光发亮的皮鞋几乎是异想天开的事，是有钱人家的奢侈品，有一双时尚的解放军叔叔的橡胶黄跑鞋，都令人羡慕不已，即便能在百货商店买上一双民用仿制品，也是很不容易了。那时，不论春夏秋冬，大多数人都是穿着一双比较时尚的塑料底松紧带“懒鞋”，轻便、便宜，走在沙石路上，不怕滑倒摔跤，或是穿着一双自家祖母或母亲手工精心制作的棉布鞋，请鞋匠师傅在布鞋底钉上一两块汽车轮胎，耐磨又防水。

母亲出生于旧时，读过师范，是一位人民教师，认真教书育人之余从不闲暇，常常放下教材、备课本，端起篾鞋盘飞针走线，忙碌得不亦乐乎，既使家人穿着舒适的布鞋，又为家庭节约了不少开支。

一个寒冬腊月的深夜，早已入睡的我被母亲一阵“噼啪、噼啪”的拍打声惊醒。我悄悄翻过身，不动声色地观看着母亲在煤油灯光映照下，用短把小铜锤（旧时外婆家遗留下的做鞋工具）不停地敲打布鞋里的“训头”（一种做成布鞋后将鞋面撑起丰满的木头）、不时晃动的身影。专心致志的母亲丝毫没有察觉我被惊醒，时而放下这只，拿起那只，时而左看看，右瞧瞧，时而左摸摸，右捏捏，总担心布鞋做得不圆润丰满，不美观大方。

“妈妈，这双布鞋是做给我的吗？”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是啊，你怎么还没有睡着？”母亲柔声答道。

“我睡了很久，听见铜锤声，我就醒来了。”

听罢此言，母亲再也没有敲打“训头”了。

她悄悄从一只篾盘里拿起几团白棉线，将棉线缠绕在一把小木椅靠背上，双脚踩踏木椅下方，一头衔在嘴里，双手将三合为一的棉线拧搓成又粗又结实的一根纳底线。几经反复，十余根纳底线被整齐地摆放在篾盘中。

我看看已过11点的闹钟，满以为母亲就此停止拧搓纳底线，上床休息。

然而，我猜测错了。只见母亲又拿起早已用棕叶糊好的薄薄的布鞋底坯子，开始用浆糊涂抹在坯子上，然后将洗净的白棉布往坯子上叠，每叠一层，都用剪刀修剪齐整。每只坯子叠过十余层白棉布，母亲才善罢甘休。连续叠过二只鞋底，母亲犹如如释重负般停止手中的活计。这时已是次日凌晨1点多钟。

我被母亲认真细致的拧搓、叠鞋底感染着，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丝毫睡意。而这时的母亲已经疲惫不堪，哈欠连连。

脚着母亲的布鞋，经历二十余年的人生，依靠它，我健康快乐地成长。

母亲的布鞋暖脚又暖心！

作者简介

谢益民，中师毕业，平江县公安局四级高级警长，爱好写作，从事公安监管工作十五年，运用心理学、教育学撰写具有实际指导意义的调研论文五十余篇，被公安部、省、市、县公安机关内部刊发；从事公安派出所工作十五年，热情讴歌公安先进人物、先进事迹，在省、市、县各级媒体、报刊杂志发表报告文学、通讯报道、消息等二千余篇。热爱生活，满腔热忱创作发表散文、游记、杂文、论文等数十篇，受到领导和社会各届一致好评。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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