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后面的靠山坡杏花开了吗
车窗外
山路像刚从冬眠中醒来的蛇
逶迤爬行
细雨中
泥土混合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
清明节前两天
是老家上老坟的日子
原本约定俗成的一天
现如今仿佛一个重大的节日
老少爷们携妻带子
一大早往回赶
热闹的问候
惊飞了老榆树上的山雀
家族里张罗事的
提前商定了相关的事儿
包括集合的时间 地点
是否立碑、栽树
晌午在谁家吃饭
现代文明的祭扫
没有了鞭炮和烟火
家家都剪了雪白的挂纸
挂在坟上，这天
村庄、山坡都覆盖了一层层的雪
婆娘们摆上亲手蒸的素馅包子
几样点心、水果
斟满热辣辣的白酒
感恩祖先福佑
深情的泪水滴进膝下的黄土
后生们躬身垒好破损的墙豁子
从小河挑水浇透坟前的松树
新媳妇从坟头折一杈荆稍子
把开枝散叶的愿望“捎”回家去①
族人们或蹲或跪
跟曾经相伴和未曾谋面的亲人们
絮叨着
如约而至的小雨
把熨帖的方言种进土里
常年在外打拼
蜗居在城市里的乡亲
有时卑微如一只只忙碌的蝼蚁
清明前，他们常常想
老屋后面的靠山坡杏花开了吗
在坟前
人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未来的哪一次归来
他们中有些人不是自己走回来
而是隐身在儿女手中的小匣子里
在永远的沉睡中回到老家
晌午前，村子里大街小巷
传来喊亲人去家里吃饭的吆喝声
那些已经没有亲人住在村子里的族人
便招呼着挤上车
七拐八弯奔向村外的小酒馆
雨越下越大
坟头冲刷出一道道雪水
瞭望中，车顶升起白帆
载着一家人的生计随风而去
越荡越远
清明
一条隐形的链接，划过
天空和大地
连接着
祖坟和每一位亲人的旅途
注：①当地人有在坟上栽荆稍子的习俗，新媳妇第一次上坟，要折一杈稍子带回家，取“捎子”的谐音，寓意早生贵子，生生不息。
作者简介：熔岩，本名张秀娟，女，籍贯北京。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房山区作家协会会员、房山区诗歌学会副会长、史家营乡文联主席。喜爱文学，坚持业余创作多年，近年在《北京文学》《京郊日报》《兴仁文苑》《燕都》《范阳文丛》《海淀文艺》《东江文学》《清远作家》《稻香湖》等文学刊物发表诗歌、散文作品百余篇，多次获得市级以上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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