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读书天
春天,读书天
响晴——这是晴天中最有气势的晴法,晴得响亮激昂。只是风声在晴明里太不安分,煽得七零八落的雨棚乱唱。我被一本书几页旧报纸,《读者》和练字帖簇拥着,且不紧不慢地消磨这半日闲。太妃榛果味拿铁咖啡与一个人独处的下午很配哦,浓稠的甜腻混合研磨的焦香太醉人了。闲闲地读丰子恺的散文,照旧随手做摘录。
空气里的一切都在春光的映照下显出慵懒的温情。已不急着抢晒被子棉絮了,从今往后这样的日子长得无边无际。更不舍得花时间给擦抹洗刷的家务事——阳台上的几扇窗玻璃将近一年没擦过,少年趁我不在家时花去两三个钟头连擦三遍,阳光照进来顿觉满室发出光来——大体上过得去就行,因为这是从工作日中窃来的悠闲啊,必须完全归我独享。
早上出门就已计划好了晚饭,牛肉粒在电饭煲的煲汤模式下已烂熟,离土豆番茄卷心菜和红肠混炖的罗宋汤只差一小把火了。香椿煎蛋,他从乡下带回的甜蒿子粑粑清蒸,额外煮一碗白米饭,两个人的餐桌也算得上丰盛了吧。春天的香椿真容易老,就像无知无觉中老去的春天。硬梗悉数掐去,仅炒得一小盘,香气却依然隆重。提早倒出半杯红酒醒着,等少年回家的空闲里打开电视机,反复听《经典咏流传》里的《青玉案元夕》和《定风波》,还有《春有百花》以及那首我最最喜欢的《苔》。
比较起来,丰子恺的文笔饱含童心童趣,但在涵咏之味上,还是汪曾祺好。毕竟丰子恺以漫画名于世,也精通音律和语言,晚年翻译了日本古典文学名著《源氏物语》(我家里就有他的译本),汪曾祺是喜欢画画做菜的兴趣广泛的作家。丰子恺自称“三不老人”,其中有“不宴会”一条,他在《宴会之苦》中所写是对宴会的控诉了。少了宴会的交际自然于人事上也疏淡多了。读着读着,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木心。因为他记幼年事提到的那只不倒翁吧:靠在船窗口出神观看波浪的时候,手中的不倒翁翻落河中。这只不倒翁立马幻化成一只碗,少年木心坐船时不小心从齐船舷的河水中走脱的一只碗,它带走了木心的童年。而丰子恺因这只不倒翁心中黯然地起了疑惑与悲哀。其实在大人眼里,它们并没有失去,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存在而已。然而,孩子是不会这样想的。
这个春天读完的第九本书:丰子恺散文,《你是这世界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