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的季节
初冬,稻子已经全部成熟,稻穗们谦逊地低着头,一片片,金黄色,夹杂着没完全褪去的墨绿色的叶子,等待主人的收割。所到之处,无处不弥漫着浓浓的稻穗散发的香味。
真正收获的季节到了。
收割的季节,家家户户就像过年赶节一样,收割这天,会叫来所有走动的亲戚或邻居,大家一起帮忙收割。主人一大早去街上买菜做饭,如果人多,还要请来妯娌们帮忙。
主人早已将要收割的稻子,提前割了几排,既是开镰,也算是给大家道个辛苦。收割开始,竞赛正式拉开。在广阔的田野里,是一个个弓着背,弯着腰的收割人。他们所经之处,立马就会有一大片金黄色的稻子倒在身后。这种农活,女人比男人更利索,更麻利。她们手脚勤快,动作灵巧,刷、刷、刷,一会,一行稻就割到了头,后面是睡倒了的整齐的稻子。
割稻很有讲究,一般动作麻利的先下田。否则动作慢,落在后面会挡住前面人的去路,影响前面收割的人摆放稻把。另外讲究稻把的摆放,不仅要摆放整齐,稻把还要大小一致。割完一行稻子,从这头往那头看,就像整齐的队伍,没有一点歪斜,这才叫真功夫。不用说,对于这样的老把式,大家都充满了尊敬和佩服。
整个田野,一眼望去,人们排成一排,几个人弓背弯腰,同时向前进行,无形之中,有一种催人向前的气氛。大家都在往前赶,如果你却落在后面,不仅自己有一种紧迫感,还觉得有些对不起主人的意思。这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报答。
收割的时候,大家低着头,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手中的锯鎌发出的沙、沙、沙的声音。割稻不像割麦,割麦是用大一点的鎌刀。用胳膊粗细的木柄,前端按一把与柄垂直的刀。用左手臂将前方的麦子往面前一薅,右手就用鎌刀顺势一勾,一拉一片。而割稻则不然,用几寸长的一只小木柄,前端按一只带有锯齿的大约有两拶长的小刀,几乎与刀柄在一条线上。左手抓一撮(几棵稻子组成的)稻,然后,右手往后一位,将这一撮稻子拉断,严格意义上说是锯断地。抓一把割一把,一般五棵一排,因为五棵正好能一把握住。于是每个人都五棵一排地往前割,有手大的,也割六棵,手小的,就割四棵。反正根据自己的手掌大小而定,没有固定。
一般请人来帮忙的,上午割稻,下午打稻,一天完成。
打稻是男人的长项。以前用一只很大的木桶,也叫掼桶。四周几个男人在掼桶的内壁上将稻把使劲地掼,直至稻子全部被掼干净为止。自己再去抱田野的稻子,然后就在大木桶内壁上掼。当木桶周围的稻子没有了,就将木桶往前拖一截,直至将这块田里的稻子全部掼完。
如果木桶里满了,男人们就停下来,将稻子用稻箩装起来挑回去。这时大家乘隙休息一下,擦擦汗,吸根烟。主人也给大家备好凉茶或点心,用菜篮装着油条烧饼放在田埂上,大家随意食用。看着黄澄澄的稻子,大家都露出快乐喜悦的心情:今年真是一个好收成。
这种收割的快乐,是荡漾在内心的真心快乐,一年收获的季节就指望这下子。风调雨顺的日子才有这样好的收获啊,天道酬勤,谁不高兴呢。
再后来,80年代,开始使用脱粒机了。一只铁皮做的一只大铁皮箱子,里面安装一个木滚,木滚是许多根木条组成的。木条上面安装了一些铁钉,木滚横头一根皮带连着踏板,用脚踩就可以转动的。一转动,就把稻穗按在上面,铁钉就在高速旋转中把稻粒全部打下来。这种方法比原来的木桶掼稻快多了,人也轻松。但还是要众人帮忙,只是不再要抡起胳膊使劲地掼,费时费力。
而今则又不然,只见一台台巨大的收割机,在田野里,一面收割,一面将脱粒好的稻子直接装袋,扔在后面的拖车上。一个人一天要收割70多亩。农业现代化,真正把农民解放出来了,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出去打工挣钱,再无需把更多的时间耗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上。
然而,看着那轰隆隆的机器,存在于人们心中收割时的喜悦还有吗?乡邻之间的相互换工收割稻子的喜庆又在哪里呢?那种用扁担挑着沉甸甸稻子和乡愁的日子还能回到人们心里来吗。与土地亲近的日子一天天遥远起来,收获喜庆的日子一天天少起来,一些人的眼睛里,多了迷茫和空洞,站着高楼大厦上,就像飘在云端,头有些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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