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律词与对联 山东威海 王国仲

韵律构词学和韵律句法学是汉语研究中的两个新的领域。

接触“韵律词”概念，是前几年从冯胜利所著《汉语的韵律、词法与句法》一书开始的。虽经反复阅读、做笔记，但还没有完全读懂。本文介绍一点韵律学构词学、句法学的基础知识，进而侧重谈一下这本书关于骈偶、对仗机制问题的阐述。我觉得，这个问题的阐述揭示了对仗的奥秘，对我们深入理解对联构成原理及创作方法，具有较大意义。

冯胜利书中单设第六章“韵律与文学”，较详细讲述韵律词与骈偶、对仗。他用内因、外因辩证分析，认为：汉语所以走上骈偶对仗之路，从根本上说，不可能是外界影响的结果（如自然的启发），也不可能取决于其他语言的影响；当然更不是人为的选择。因为没有内在条件的允许，再大的影响，再好的外因，再强的动机，也不能把石头变成鸡。

他给出结论：汉语排偶对仗的语音机制，可从韵律构词和句法的角度不仅说明“韵律乃骈偶之母”，而且指出“奇偶乃汉语之魂。就是说，汉语的语音艺术同样深深根植于自身内部的韵律机制。古代如此，现在也不例外。”骈偶、对仗“是汉语韵律构词系统的必然产物：骈偶出于“韵律词而对仗则源于'复合韵律词’”。

作者引用季刚先生所言：中国语言音单语复，故往往变单字为双字。而每一名有单名双名二者。如“天”称“皇天”、“昊天”是也。双名在质言则为赘疣，而于文言则须用之。由于音单调复，单名多变为双名，因之制成诗歌、骈文、联语等文体。他如节奏之语言，亦借由此形成也。

该书明确指出：纵观两千余年汉语文学史，骈偶与对仗一直被当作一种重要的修辞手段。根据当代语言学理论，我们认为汉语的骈偶与对仗根深蒂固、经久不衰的原因，必须通过韵律构词学的理论来解释。质而言之，它们是汉语韵律构词系统的必然产物：骈偶出于韵律词，而对仗则源于复合韵律词。作者把“骈偶”这个术语规定为“专指两个具有相同数量音节的词在一起并列使用的现象”，比如“山水”、“青天”等。而“对仗”则指“同等数量音节的两个短语（或者两个句子）并列使用的现象”。比如“青山，绿水”、“云从龙，凤从虎”等等。就是说，骈偶指俪词，对仗指俪句。

接着说说韵律词。韵律词的概念及理论的引进，较早是上世纪80年代。冯胜利、吴为善等学者，吸纳古今中外相关研究成果，多种学科交叉，出书立著，为汉语韵律学的创立做出贡献。

介绍理论和学术的东西，难以避开术语。韵素-音节-音步-韵律词，韵律词学的理论以“韵律级层”为基础。音步：最小的能够自由运用的韵律单位；音节：比音步小的单位。韵律词的定义通过韵律词构词学中的单位“音步”来确定，四个“级层”，韵素组成“音节”，音节组成“音步”，最后音步实现“韵律词”。韵律词是从韵律学的角度来规定“词”的概念，和一般最流行的、从句法学的角度定义的“词”不是一回事。

下面是定义及结论式的话，需要了解一下：

（1）韵律词是一个具有语言表达功能的节奏单位。

（2）一个韵律词必须是一个能自由运用的、稳定的、完整的语言单位。

（3）汉语中一个音步就是一个韵律词。双音节音步（有两个音节组成，一般就是两个字）是汉语标准音步。韵律词必须至少是一个音步。

（4）复合词是韵律词的产物。复合词必须首先是一个韵律词。

（5）节奏语言由韵律词产生。（可以说对联使用的也是节奏语言）。

（6）韵律词的基本类型：a重叠式：天天；延长式：踅-踅摸；C感叹语：妈呀；d凑补式：阿姨，老虎；e略语：北大，中科院；f连绵词；g复合式：水井，垫肩。

复合词是学习韵律词知识的一个关键词汇：有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的词根组合而成的词。根据词根的构成方式，它可以分为六种：联合式（并列式）；偏正式；补充式（动补式）；主谓式（陈述式）；动宾式（支配式）；重叠式。创作对联经常、大量使用这几类复合词，亦即韵律词，使用合成词相对少些。

最后讲几点韵律词学对楹联学的意义和体会：

更深刻理解对联源头及形成和演变的机制、原理。

深入分析韵律结构与对联的音节组合、句法结构的关系。

运用韵律词理论进一步从语音、语义上解析对联对仗，深化对“二字而节”、节奏等的认识。

拓宽对联词汇知识面，增强作联的构词组句能力。

2021年3月12日于威海

主要参考书目

冯胜利 著 《汉语的韵律、词法与句法》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年第2版

吴为善 著《汉语韵律句法探索》学林出版社 2006年第1版

叶军 著 《现代汉语节奏研究》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书店出版社 2008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