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工场·小说」何国华｜寻找张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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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张富贵
那是70年前的一个多雾的早晨，团长一进作战室的门就对我说：“刘参谋，你马上赶到三营一连一排三班找到张富贵，当着全连指战员的面宣读抗美援朝志愿军司令部的命令书！”
“是！”我行了军礼，接过命令书，放进公文包，立刻就出发了。
这肯定是处罚他的命令书！一路上，我都在想张富贵两次违反军令的事。
第一次是因为战友们连续吃了几天的炒面。
所谓炒面，是一种由小麦、大豆、高梁、玉米等杂粮磨成粉炒熟而成的压缩干粮，是志愿军的口粮。用热水冲泡的炒面不难下咽。但那些日子，为了避免被美国鬼子发现目标，战友们只能一口炒面一口雪。
“吃了五天白雪就炒面，这样下去，战友们怎么打美国鬼子？”张富贵急吼吼地跑到炊事班，商量怎么为大家弄点热食下肚，提高战斗力。
炊事班长犯难了，他说：“上面有纪律，部队只能昼伏夜行，白天不能冒烟，晚上不能见火。我们炊事班生火做饭，违反军纪是要受到严厉处理的！”
张富贵拍着胸脯说：“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利于打仗，我愿意承担责任！”
很快，张富贵和炊事班的战士们挖了一条沟，通往几百米外的山头，并找来茅草树枝盖上，再在上面覆上土。
炊事班大白天埋锅做饭，沟成了烟囱，炊烟在几百米远的山上冒了出来。
营长发现了炊烟，惊得直跺脚。敌机也发现炊烟，先是一通扫射，然后不断地丢炸弹。
战士们一边在山下吃刚出锅的土豆，一边欣赏敌机对无名山头的狂轰乱炸。
第二次是因为自作主张打掉敌机。
张富贵是名机枪手。他进入阵地后，发现敌人的飞机飞得很低，甚至能看清楚敌人狰狞的面貌。他猛地站起来，朝着敌机“哒哒哒”地打子弹。
弹药手说：“上面有纪律，我们不能打飞机！否则飞机打不下来，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张富贵说：“就兴飞机打我，不兴我打飞机？我今天还真不信这个邪！一定要把敌机打下来！解解心头之恨！”
这时，一架美军P-51战斗机，耀武扬威地飞了过来。张富贵站了起来，对着迎面而来的敌机扣动了扳机……只见敌机翅膀一斜，机尾冒着黑烟栽进了山沟里。其它敌机见状赶紧爬高飞走了。
阵地上发出阵阵欢呼声：“我们打掉敌人飞机了！敌机跑了！”
张富贵两次违反纪律的事情被捅了上去，连里的干部战士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我站在一连队列前大声问：“谁是张富贵？”
老班长站出来说：“我是张富贵！”
我说：“你不是张富贵，因为你的年龄明显比他大！”
一个战士站出来说：“报告！我是张富贵！”
我看了看他瘦弱的个头说：“张富贵是机枪手，个子应该比你高大！”
战士们纷纷站出来说：“我是张富贵！我是张富贵！”
我正犯难时，一个魁梧的战士站了出来，朗声说：“报告！我是真正的张富贵，违反军纪的事是我一个人干的！要杀要剐决不牵累别人！你动手吧！”
我从公文包里掏出命令书，大声朗读：“嘉奖令，授予张富贵同志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记特等功一次。”
队列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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