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李建华丨骨神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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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华，笔名红豆，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咸阳市作协会员，兴平市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汉唐诗刊》评论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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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神传说

Table tennis

作者：李建华

在我们羊尾巴村村北，有一方偌大的土壕，远远望去，壕岸上突兀地伫立着一座小庙，名曰：骨神庙。庙里香火鼎盛，隔三差五，便有村民前来拜谒骨神。

可能有人要问，“骨神”是何方神圣？语出何典啊？哈哈，说起来笑掉大牙，“骨神”的始作俑者便是本人，是我信口雌黄，捏造了“骨神”，才有好事者以讹传讹，修建庙宇，引得八方磕头，四邻作揖。一句话，我的玩笑开大了！

骨神庙未修建以前，我们村每年都有骨折的人。斜对门的三爷三婆，西旮旯的崔大牙，北场的二疤瘌，都是下雨路滑，一不小心摔成残废。开磨坊的升旺叔疲劳过度，将手卷进机器，成了“老独臂”；赶牲口的德林爷摸黑进村，将腿跌进壕沟，成了“铁拐李”。更令人费解的是，自从摩托车在羊尾巴村流行后，交通事故不断。有截肢的，有瘫痪的，还有直接让车怼死的。怼死的那位也是活该，谁让他在马路上闭着眼睛飙车，双手“大撒把”呢？

事故频发，羊尾巴村一时间人人自危，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当此危难之际，村里的三位女巫跳将出来，大作法事。农历六月十九日夜，家家户户门前都燃起香烛，两位中年妇女划着旱船在前面开道，三位女巫乌衣道袍，手执佛器一边敲打，一边口里念念有词。跟在最后面的是新成仙的“火神爷”——我的五婆，她手里提着一斗荞麦皮，边走边撒，美其名曰：送瘟神。

如此折腾了几次，瘟神没有送走，骨折的村民仍在增加。有一天，我跟女巫兰姨开玩笑，说她没有找到病根，病根就在“骨神”身上——羊尾巴村村民得罪了“骨神”！兰姨一脸茫然，问我“骨神”何在？我故作神秘地往北一指，让她联想土壕。兰姨一拍大腿惊叫起来：“我的神呀，果然得罪了'骨神’！”

原来，村北的土壕曾是一片公墓，解放初期全国平坟，那里的骸骨无人认领。农业社时，当村支书的烟锅爷瞎指挥，社员们刨坟掘墓，纷纷在那里拉土，有的填庄基，有的垫牲口圈，有的打围墙，把个好好的风水宝地，搞得乱七八糟。从小到大，我经常看见有人在壕里乱抛死人骨头。我的一位伙伴起土时曾经挖出一副棺木，里面是一具女尸骷髅。他不但踩掉了女尸骷髅的门牙，而且还撸掉了女尸的手镯。诡异的是，数年之后他的儿子遭遇车祸，手臂骨折，这莫非就是报应？

我添油加醋地对女巫兰姨一分析，兰姨连连点头，直夸我聪明。她自言自语地说：“既然咱们得罪了骨神，就应该为'骨神’盖座庙才是，将他老人家供奉起来，早晚三柱香，这样才能消灾免祸。”我“噗嗤”一乐，劝她还是省点心，村里已经有了菩萨庙和龙王庙，再盖一座骨神庙，三个神仙还不得打起架来？兰姨打断了我的话，她认为庙多神不怪，多敬神总会有好处的。

那年夏天，当我从山里收购药材回村，骨神庙已经竣工了。兰姨喜孜孜地告诉我，盖庙的善款是她带着“石头爷”和“火神婆”挨家挨户筹措的。盖庙的匠人也是基建队出的义工，她连饭都不用管。我一听觉得很滑稽，汲自跨进庙门，看到泥塑金身的“骨神”正襟危坐，这才意识到涝池泡蒸馍——汤大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对前去跪拜的善男信女们说：“不要相信骨神，那都是我瞎编的，根本没那回事！”谁知他们一瞪眼，反诬我亵渎神灵。之后，无论哪位村民发生骨折，家人都要跑到骨神庙许愿，祈求骨神饶恕罪过，保佑安康。兰姨借机敛财，设功德箱，收香火钱。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偷偷地溜进骨神庙，亲手用八镑锤砸碎了“骨神”，推翻了香炉。

羊尾巴村村民风闻此事，有的拍手称快，有的如丧考妣。兰姨带着两名女巫上蹿下跳，诅咒毁神者不得好死。没过几天，兰姨又带着两名随从满村筹钱，为子虚乌有的“骨神”重塑金身，我真是无语了。

后来，我专门为骨神庙撰写了一副对联，以示嘲弄：问骨神为何出世？恨众生不肯回头。横批：逗你玩儿。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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