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杨
老杨,本来应该叫杨老师,或杨首长,但还是老杨妥当一些,原因后面再说。
老杨,我故友,他比我晚工作一年或两年,时间久远,大抵忘却。那时我们都单身汉,我与他住一个宿舍。年轻之故,贪玩,我与他有时闲聊到半夜,甚至通宵。
如果是现在,肯定不行,那时当老师的,是为老九。社会上的人是不带我们玩的,只好自己跟自己人玩。也没有现在的各种电器,甚至没有黑白电视机。更没有智能手机,可以躺在那里,各自玩各自的。就如夫妇,躺在一个被窝还各自玩各自的手机。那时就是干吹牛,把知道的,说一遍,再说一遍,你说我补充,我说你补充,就这样能打发一个晚上的美好时光。至于学习、补课、备课,好像没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肚子里的一点墨水已经够吃够喝。
老杨分配到白马中学与我一起工作,我俩就成了同事。那时年青老师都因老九职业似乎低人一等,与外界接触较少,甚觉自卑。我还要为找对象烦恼:女老师不肯嫁男老师,但机关的男生又不肯娶女老师。农村的或企业的男生,女老师又不甘心嫁。如供销社、粮管所,甚至企业职工的女孩子更是看不上男老师。老杨则不然,鬼精,在大学已经把女朋友薅到手。一起分配到学校,把对象已经带来,也在一个学校教书。有了这个保底,老杨自然就潇洒一些。工作、爱情两不误,日子过得自然比我有滋有味。
我与老杨一个宿舍,我俩经常偷偷摸摸地在没有课的时候,去张家棚子的芋家坝钓鱼。上班期间不敢带鱼杆,生怕校长看见。只好把鱼钩鱼线放在口袋里面,大约四里路光景,到了坝边,在人家地里的菜棚子架子上抽一根竹子当鱼杆。然后开钓,收获也很丰富。
有时我和老杨到与白马的交界溧阳县,跟我舅舅借一杆猎枪,去山上打猎。只有一次碰到一只受惊起飞的野鸡,老杨端起猎枪向空中乱射一炮,把野鸡吓了一跳。好在野鸡,并无大碍,顺利逃脱,估计野鸡好几天惊慌失措,夜不能寐。
有时,下雨的季节,没有网,老杨就用竹筐去学校周围水沟里拦鱼,有时一捉就一大盆。那时我已经成家,他把鱼送给我一半,分而食之,大家很快乐。
我俩是当时学校的调皮分子,好玩、与学生打成一片、缺乏师道尊严。校长经常告诫我俩,要保持形象。
老杨喜欢写毛笔字,那时还不叫书法,听说最近有人叫他的毛笔字为书法了。以后会不会卖钱,不知道,我喜欢练武;他喜欢吹历史,我喜欢聊佛学。那时年青,喜欢弄玄乎,我比他长几岁,于是我们也是学校的两个异类。当然他现在不同,很一股正经,要给人看。
记得最猛的一次,老杨的钱被盗两百元,那时我俩都是单身,钥匙只有我俩有。校长知道后,一分析,说老管极有可能是作案人。因为我要结婚,急需钱用。晚上,老杨告诉我:校长说,你的目标最大。我一想:钥匙只有我二人有,门没有被撬,不是我是谁呢,还真有道理。
当时,有三点我可以确定:老杨信任我,否则不会告诉我校长的意思,我很高兴;另外校长根据严密的逻辑推理,怀疑我偷了老杨的两百元,因为我要结婚,要用钱,论我如何解释,事实摆在那里,钥匙只有我俩有,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拿了老杨的钱。其三我心里知道,我不会拿人家东西,所以我也坦然。我与老杨依然谈笑风生,没有芥蒂,老杨也洒脱的很,这是我欣慰的地方,也是与老杨二十年不见,还会坦然吹牛的原因。
不久,一偷儿在粮管所偷东西被抓,交待在白马中学某宿舍偷盗过两百元的事实,于是真相大白。现今想来,如果不是这出闹剧出现,校长也是我的老师,这个结恐怕在他临死前,也没有解。去年我去给老师送葬时,看到老师安详的脸,估计他是安心得走的。
我和老杨一直是学校领导心头的隐患,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稳定因素,防控对象。老杨有时穿短裤去上课,有没有现在这样的内裤不得而知,我穿运动裤去上课,领导多次约谈。后来老杨调回老家,虽说是回老家方便照顾家人,但我以为当时有贬谪之意,我也失去一个可以随便说话的人,也差一点去了石头寨小学教书。把我们拆开,估计领导考虑的是可能安全一些,免得我俩生事。
后来,老杨在外地当了校长,后当了大校长,又升任了大领导。他是小弟,但三十年已经过去,岁月把我们俩熬成了老人。他已经开始谢顶,我开始彰显老态。
说到开头的话题,如果称呼杨老师,他已经是一个大领导,不妥;如果称首长,有些生疏或见外;如果直呼其名,这个年纪,不像。人总是要虚荣的,这个我心里清楚。想来想去,这个年纪的人,还是称呼老杨妥当一些。
我常常内心想:祝他高升,身体健康最好。尽管他有些面黑,顶上有些谢,但精神很好。当年模样还在,我挺开心的。这个年纪事业固然重要,身体亦然。
这个老杨,秉性未改。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