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贤 | 说说当年求学时的那些逸闻趣事(下)
四
高中，我也是在凤翔中学上的。我上高中那段岁月，不巧正遇上我国处于三年自然灾害的极度困难时期。当时，学校已不上体育课了，大操场也开垦种了萝卜等蔬菜了。我还记得老师领我们班到凤凰头南边的老城墙根下去挖过农民收获白菜之后留下的菜根。
上高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饥饿。学校早饭后的安排是，先上两节课，再上一节自习，最后是一节课外活动。在自习课上，我们力争把当日老师布置的各科作业做完。我记得我们班有一位姓甘的同学天资聪慧，不到半个小时就把数理化等作业难题完成了。他是名符其实的学习尖子，我们都很佩服他，也很羡慕他。我和他曾同桌过，亲眼看见他上课一般不大注意听老师讲解，而是默默地低着头在纸上画画。这我就奇怪了，我至今搞不清其中原因。我们是1962年毕业的，那年倒霉的是全国绝大部分大学停招新生，三县合一的唯一高中——凤中，那年也只考取了四五个学生。而他是其中如愿以偿的一个，他考上了全国名校——西安交通大学。你看我们班的这位同学牛不牛！噢！话题扯得有点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只要自习课下课的铃声一响，下面是课外活动时间，我们就蜂涌而去，准备回家吃饭，因为我们早已饥腸辘辘了。但学校的大门虽然大开着，但没人敢冲出去，因为有一位女职工把守着，她很凶，管理得很严，我们叫她“母老虎”。人常说，百密必有一疏。我们都躲藏在校内大门附近，等她上厕所去了，或干其它事去了，我们趁机一涌而出。任她在门口怎么歇斯底里地呐喊，但为时已晚了，我们早已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也许已出了东湖大门了。
那时，我们学习好像还比较轻松，没有多大的压力；不像现在的学习那么辛苦，课程内容那么深，作业那么多，学习时间那么长。所以，我们有较为充裕的课余时间去阅读课外书籍。我们在早饭后，或不回家的话在课外活动时间，去学校图书馆排队借书。三两天读完一本，归还后再借一本读。我在上初高中期间，把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著名作家、诗人的代表作品基本都读过。当时我对“神童”作家刘绍棠十分神往，听说他上初中，而他的处女作《青枝绿叶》和《大青骡子》却已入选为高中语文课本了。从那时起，我就有一个文学梦，立志将来要成为一名作家。但遗憾的是事与愿违，眼高手低，阴差阳错，文学梦却未能如愿，最后却光荣地当了一名家乡的中学语文教师。
在高中，当时中苏关系还友好，所以开设的外语课是俄语。我记得老师为了让同学们尽快地掌握俄语，就创造性运用了不少有趣且有效的学习方法。其中有一个方法就是与前苏联的中学生结对子，通过互相通信的方式交朋友。比如，只要你在信封上写明:前苏联某个城市的名称如莫斯科等，再写清第 x中学，X年级X班XX号(指座位号)就行了。信发出后，大约过两个星期，就可以收到回信了，你交的朋友也可能是男生，也可能是女生。互通几次信后，还可以收到对方的肖像照片。在这儿需要强调注意的是，因“陕西”与“山西”译音是一样的，所以发信人地址就特别要注意并加以区别。
学习了几年俄语，后来走上工作岗位也没派上什么用场，算是白学了，况且现在也已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好”等几个寥若晨星的单词。
最后再漫谈一点，那就是男女生之间的交往问题。那时受“男女受授不亲”等封建思想 的影响较深，男女生之间很少有交往，很少有沟通。即使相互之间有简短的对话，未开口哩脸就先红了，表现得十分䩄觍害羞。出操排队，往往很自然地男生排一行，女生另排一行。因男生人数多于女生，总是男生一行队长而女生一行队短。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队形齐整，往往要老师硬性指定让一部分男生挪到女生那一行后面去。班主任在开学排座位时，也要费一番脑筋。为了防止爱说话的男生上课说话，就有意识地在安排同桌时与女生混搭，因为男女生之间界线分明，很少对话。世易时变，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听说现在一些男生却开诚布公地要求老师把他和某女生安排为同桌。现在学校男女生之间已没有严格的界线，互相追逐打闹，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十分融洽，并无多少芥蒂和隔阂。那时同学们思想很单纯，杂念很少，一门心思把书读好，不辜负父母的辛劳和期望，以待将来改变家庭的贫困现状。同学中很少有谈恋爱的，且认为小小年纪就谈恋爱，是很丢人的事情，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其严重程度并不亚于小偷。
当时男女生不相交往的情形，使我不由自主切联想起一些文学作品来。如鲁迅的《为了忘却的纪念》一文中就有这样的描述:
“他(指柔石)的迂渐渐的改变起来，终于也敢和女性的同乡或朋友一同去走路了，但那距离，却至少总有三四尺的。”“但他和我一同走路的时候，可就走得很近了，简直是扶住我”。
类似的例子不少。茹志鹃的短篇小说《百合花》中，也写到小通讯员与“我”(一名女同志)在前往前线伤员包扎所的路上，总是和“我”要保持一段距离，不会一块走。小通讯员给“我”递馒头，也不亲手给“我”，而是放在路边的石头上，让“我”自己去拿。这些生动的描述，真切地反映出解放前劳动人民中特别是青年男女之间的很少互动的情况。这种奇怪而又不奇怪的现象也一直延续到解放初期，也就是我前面 叙述的学校内的情况。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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