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津往事（11）｜三月三，蒿子粑

钱华萍 供图

三月三，蒿子粑

作者：许芳林

小时候，听大人们说，三月三，是鬼节。这天只有吃蒿子粑，才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至于为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难怪正月一过，义津的家家户户，都纷纷借磨子，磨点米粉，准备做蒿子粑了。

我不怕鬼，蒿子粑的美味才是吸引我的主要原因。所以每年才到二月，我就缠着母亲要她磨点米粉，准备做蒿子粑。

母亲对我这个宝贝儿子不算过分的要求，肯定是有求必应，立即跑到对面人家借磨子。这个磨孑也不是随便借的，人家和你的关系如果不是很“铁”，看着她那满脸秋霜，你还有心情磨粉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段时间，磨米粉的人很多，也有排队打招呼的意思。我家对门这户人家，姓萧，和母亲关系不错。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隔壁不如对门。母亲只要一出面借磨子，这家的女主人总是笑脸相迎，连说：可以，可以，随时来，随时磨，我欢迎。从来没有自讨无趣。

磨子落实了，等于米粉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去采野蒿子了。

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采野蒿子的最佳时机。此时的野蒿子，正是：茸茸毛色起，芬芳味最浓。鲜嫩多汁，青翠碧绿，是品尝的极佳时期。

那时候的我，也和这季节一样，充满生机与活力，充满激情和希望，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和幻想。

故乡的田野和小街附近的河滩，是野蒿子生长的天堂。

这里，土地肥沃，风景如画。正应了宋朝大诗人朱熹的那首诗：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放眼四顾，但见：良田沃野，阡陌纵横，一派生机勃勃；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鸡犬相闻；金色的油菜花，紫色的红花草花，大红的桃花，白色的蒲公英……等等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正争奇斗艳，各展风彩；还有各种小动物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更像是一场美妙的交响曲音乐会。

故乡的春天，风景如画；故乡的春天，让我流连忘返。

每到这样的季节，一到星期天，不要母亲吩咐，我就很自觉地拿起一只小篮子，还有一把小铁铲，来到附近的田畈，或下街头附近的河滩，铲起蒿子来。

有时采蒿正酣，远处突然飘来长长的吆喝声；那铲蒿子的小娃㖿，别把我的油菜踩坏着，注意点，噢~~或者是，别把我的红花草弄坏着，弄坏着就长不起来了喂！这时我就想，我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知道种田的艰辛、生活的不易，对你们种的庄稼肯定倍加珍惜。

所以采野蒿子时，我小心翼翼，生怕把庄稼给弄坏了。因为农民的庄稼，就是他们生活的依靠。

野蒿子的形状和家蒿子基本相似，只不过比家蒿子更加苗条更加清秀罢了。但其香味比家蒿子更加浓郁，更加诱人。

采蒿子我是行家里手，什么地方有蒿子，什么地方蒿子既嫩又好吃，心里一清二楚。因为我是个“野孩子“，喜欢到处“疯”，对周围情况十分熟悉，所以只要我一出马，不到一、二个小时，便有满满一篮野蒿子回家。

钱华萍 供图

蒿子洗净，焯水，剁碎，炼油，炒熟，加少许盐，拌上米粉，用力和匀，和的时间越长越好，用手蘸点水就可以做粑了。手蘸点水的目的就是免得手沾满了米粉，难以摆脱。

下一步就是下锅煎了。原来煎粑也大有学问，油不烧辣容易粘锅，火太急容易煎焦，时间短又没有熟。看来，想做好每一件事，都很不容易。

当我看到两面金黄又香又脆的蒿子粑时，口水拖得老长，那种贪婪相，恨不得连盆子都吃下去。

吃蒿子粑，重点不是吃，而是全过程的参与。那种历经辛苦后的喜悦，不亲身经历，无法体会到其中之美妙。

蒿子粑，不止香味独特，还是故乡的一种情怀。它那绿荫荫的颜色，是一种永久的记忆，也是一种难以抺去的思念。

蒿子粑，既是道美食，又是故乡一道靓丽的风景。想起故乡义津每年的三月，那种“人人采蒿忙，户户磨粑粉”的情景，真是感慨万千。那种热闹而又繁忙的人间烟火味，让年幼的我，既懂得了生活的美好，又了解到岁月的艰辛，还有那无如伦比的氛围和感受，让我终身难忘。

蒿子粑，在梦里，还常常想起你。

来源：文乡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