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告别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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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炊烟
河南 高怀昌
有歌曲唱到:“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词曲优美,委婉动听。
虽是外国歌曲,但通过袅袅炊烟所唱出的生活气息,颇具诗情画意。歌词中那种对炊烟、对夕阳、对黄昏的描绘,无不流露着心中的赞美与热爱,可见世间平民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心心相通。
家乡的村庄,炊烟,犹如温情慈爱的母亲,令人时刻感受着心境的温馨与放松。小时候割草回家,远远望见村里的炊烟,便想着操持衣食的父母,想着背负一箩头青草可换得的工分,便不顾草的沉重与汗水蜇眼,吃力地走向黄昏的牛屋。长大了在地里劳动,远远望见村里的炊烟,心里满是庄稼的长势,希望收成大好,丰衣足食。后来远离家乡,千里万里日夜兼程地回家,踏上乡土望见村里的炊烟时,家的归宿与塌实,顿时将漂泊的不安驱散,将紧张的心绪消弭,精神的的确确舒缓松弛下来。
但是,这种给我们美好回忆的炊烟,是在干燥的柴与晴朗的天空,才能缥缈出来的风景。阴雨天柴湿灶熰,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
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处于全面建设时期,生产方式生活方式都很落后。尤其厨房,大都是土坯墙、草泥顶的泥抹棚,低矮压抑,阴暗潮湿。晴天柴火干燥,排烟通畅,还好些。到了雨天,尤其是遇上一下十几天的连阴雨,准备的干柴用完了,淋湿的柴填进灶里光熰烟不起焰儿,风箱也潮得轴而沉重,“更吱更吱”地拉不出风来,于是满屋浓烟滚滚,呛得人喘不过气,睁不开眼,做一顿饭不啻于忍一次折磨,受一场罪。
有旧社会传下的顺口溜说:曲曲菜,根儿苦,爹娘嫁俺到彰德府,白里儿拾柴火,黑家拐豆腐,熬嘞俩眼鸡屁股。彰德府就是豫北安阳。由这一顺口溜的流传,可见旧社会遗留的贫穷落后,是多么地急需改变。妇女们白天干完活儿,夜里还要熬夜纺花织布、纳鞋底、做针线,因怕点灯熬油,有的就摸黑,有的就点根麻杆火儿或更香。更香就是较粗些的香。确需点灯的,也灯头如豆,光线昏暗,很伤眼睛的。加之做饭时的烟熏火燎,大多害有眼疾,害有那种“鸡屁股”似的红烂眼。
厨房也由于烟熏,大都漆黑,坯墙不见本色,房顶布满漆灰,阴雨天受了潮,有漆灰冷丁掉落,染得半锅饭黑。年歇扫房子时,扫了墙与房顶,掏了灶底炕洞,有的还重新砌了锅灶盘了炕,拆下的旧坯土灰,能拉几架子车。于是便调侃说,拆一回锅灶上二亩壮地。
到了七十年代,国家的煤炭开采先进了,有了煤卖,农民便拉架子车到二三百里外的煤矿去买,于是雨雪天没柴时便有了煤。煤烧起来焰儿好,旺,烟少,消除了湿柴熰烟之苦。但有的含硫高,燃出的硫磺味儿同样呛人。那时我在部队当兵,任管理班长,在一次全团野炊考核比赛时,各炊事班都在力争最好最快地做好全连的饭菜。我在狠劲摇着鼓风机煮饭时,被带有硫磺的煤烟呛着了,憋闷得张着嘴喘,难受得眼睛都瞪了起来。拼着命坚持考完,远远地躺在地上缓,直到全连开完饭,炊事班埋好灶坑,恢复好地貌,才将那种憋闷劲缓了过来。至今忆起,都觉得那煤烟味儿难以排遣。
如今,随着科学技术与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乡村亦如城市,用上了电磁炉、电饭煲、天然气等清洁能源,厨房再不漆黑,灶下再不熰烟,过去的那种“鸡屁股”顺口溜,早已终结;过去的那种为了烧柴,把地里的秸秆柴草收拾得罄尽,生态脆弱植被很差的状况已经改变;过去的那种袅袅炊烟,已经告别,成为记忆,成为历史,成为久远。

高怀昌(笔名金昌),河南省作协会员,大专,当过农民、军人、政府机关干部;出版有中篇小说集《钱二卖丁》、散文集《心里的梦谷》。小小说《井不自知水多少》2016年入选美国爱荷华州立大学世界语言文学系,穆爱莉教授编译的《当代中文小小说汉英对照读本》(高年级教材);小小说《樱桃红了的时候》2017年3月获解放军《军事故事会》第二届军事故事(小小说)“青铜骏马奖”;散文《飘扬在祖国边关的国旗》,2015年3月获宁夏“我和国旗的故事”全国征文大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