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写呀写呀,生怕忘记了她眼睛的样子,生怕忘记了她长着黑痣的红唇 ……

         《今夜,我们即席听诗》

一位浠水籍中年诗人

席上喝了几杯高度酒

终于

经不住怂恿

站起来

扶着眼镜

大声念一首

他写给初恋的诗

那首诗

好长好长

啰嗦又啰嗦

写了很多熟悉他们俩的人

以及只有他们俩熟悉的往事

是我听过的

像长篇小说一样的情诗

诗人说

几十年来

他不停地写呀写呀

生怕忘记了她眼睛的样子

生怕忘记了她长着黑痣的红唇

诗人忘情地念着念着

声音起起伏伏

时而有些颤抖

像是依偎在远方的恋人怀里在低低地倾诉

又像是时光穿越回到了从前

他还是那位丢失了恋情的迷途的少男

诗人忘情地念着念着

唾沫四溅

像是树上飘下的

五月芬芳的槐花

像从胸膛里喷出的

一口口郁结的痴情的鲜血

我们的心

一阵阵地发热

我们的心

又一阵阵地发冷

我看见

对面那个美丽的女人

悄悄地

多次擦拭镜片后的大眼晴

我听见

邻座那位不再年轻的诗人姐姐

泪水

大颗大颗地滑落的声响

还有她那不均匀的鼻息

诗人什么时候念完了

像大海退潮一样

他安静地坐下来

分明有些疲倦

而我们围坐的一桌人的眼前

早已流淌成一条忧伤的河

我们只好借助诗歌之舟

一齐拼命地游呀游啊

——游向彼岸

(初稿于地铁9号线上,今晨修改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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