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张虎】我婆说,她是我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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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婆说,她是我的丫鬟

原创/张虎

我的家在大荔县的铁镰山上,铁镰山是横亘在县城以北的土垣。 婆是我们垣上人对祖母的称呼,我特别眷恋与我婆在一起的日子。其实她在我大学毕业的那年已故,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想记录与她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但是每次提笔我都认为,再想想,再回忆一下,尽量记录的再详细一点,反倒是一次次的被搁浅了。如今她已经不在世快10年了,生活中的碎片慢慢的模糊起来,但是她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忘怀。最近受疫情影响,我和妻儿被困在垣上,一家人热闹的挤在婆曾住过的土炕上,追忆与她老人家在世时的生活片段,令人捧腹,使人泪目。

婆出生于民国十九年正月,正值民国十八年年馑,文献记载1927-1930年东府大荔一带大旱无收,树皮剥食无存,草根搜掘殆尽,逃亡的饿死的比比皆是,一时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年馑过后留下自己、弟弟和后来吸食大烟的父亲。正是这个狠心的父亲将她以10石麦价卖于垣上。关于自己的婚姻,婆编了个顺口溜:“我大(爹)见钱黑了心,把我卖到高庄村,路又远来井又深,抓住辘轳(提水工具)骂媒人,媒人狗,没良心,吃长草,拉驴粪”。性格懦弱却碰上强势的婆婆(我的曾祖母),造成了她不幸的婚姻和辛勤劳作的后半生。更不幸的是因为没有生育儿女,婆的家庭地位可想而知。让人心酸的是老人唯一一次去西安的机会竟然是去给自己看不孕不育。对于我婆来说幸运的是碰见了同样善良的外婆,把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送给我婆,才成全了一位女性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也成全了我们这个家。

我的童年是在婆的锅台旁,被窝里,地梁边度过的。老人家身材敦厚,个头不高,头经常性轻微摇晃,满面慈容,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见她生过气。

对门大妈曾经给我讲述过这样一件事情,有一次来我家串门,透过窗户看见刚会爬的我,立即喊道:“大大(惊恐时的语气助词,类似于我的妈呀),婶婶,你娃叫(被)稀屎浆了”。原来我婆在灶火做饭,把我一个人放在炕上睡觉,我睡醒了拉了一炕。后来每每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老太太的眼神里没有嫌弃却总能读出溺爱和满足。

有一次家里有木匠干活,婆同样是在灶火做饭,看我醒了就一手抱着我,一手揭锅搅饭,我怯生生的问,“婆,你要把我煮了吗”她笑着说“我才舍不得煮我娃,就是把婆煮了,也不会煮你”。

再稍大些时候,我们都开始记事了,婆对我们兄弟的溺爱外人难以想象。记得那会家里没有电视,就跑去邻居家看,我和我哥总是吩咐她“婆,我想吃馍,加点辣子油,哦,对了,再给我撒点盐”老太太就噔、噔、噔跑回家拿来了。“婆,太噎了,弄点水喝”婆又一次回家端来水壶。夏天天热还用扇子帮我们驱蚊,降温。她总是开玩笑说“我是我这两个娃的丫鬟,老奴”。

别人送给婆的好吃的,她总是舍不得吃,总是想方设法留给我们兄弟两,有时候东西都放坏了,也舍不得自己吃。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门口来了个小贩,用西安特酒瓶换麻花。别的小伙伴们都用空瓶子换了麻花,美滋滋的品尝着美味。眼看小贩要走了,我着急的把我婆的一瓶西安特倒了,终于换了一根麻花吃,当我拿给她老人家品尝的时候,她问起酒瓶的来历,我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实情。没想到婆只是说了一句“傻孩子,那瓶酒可以换好多根麻花呢,以后想吃啥了,给我说,婆给你花钱买”,我至今都记得婆为了不让我心里有负担,还亲自尝了一块,亲昵的说道“没事,去玩吧”。

慢慢的我们长大了,哥也去别的村上初中住校了。但我们依然眷恋着婆,宁愿星期一早早起床往学校赶也要星期日在家多住一晚。由于老人要早早下地,又不忍心打断孩子们的美梦,就很少喊我们起床,导致有一个星期一的早上迟到了,我哥醒来后气的精勾子(光屁股)跑到村边自留地里大骂“老刘(婆在村里老人之间的称呼),你把你爷不早早叫起来,害的你爷迟到了”。现在每每提起这件事,都让人哭笑不得。但是我们兄弟两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到一位这样溺爱我们,让我们肆无忌惮的撒泼却从来不计较的人了,再也不会看到那个弯着腰,在自留地里忙碌的老刘了。(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张虎  大荔段家人   现就职于陕西小保当矿业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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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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