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时|写给独立生活的新婚夫妇(连载四)
康宁听了陈大夫的叮嘱,心里倏忽有点紧张。但毕竟年轻马虎,一来没有经历过期间的可怕场面和天塌地陷样的结果,二来没有父母等亲人三番五次的啰嗦,也就随便心里记着,可三转悠、两逛街的,把正事、大事忘却到了“爪哇国”里。回去后,见妻子迷迷糊糊的顺着床沿斜躺在折叠的被头上。他进去,也只是惊悚样活动活动了身体。康宁发现家里冰锅冷灶,妻子软绵绵的仿佛一滩松软的烂泥,说话也懒散疲惫,有气无力。这时候,康宁心里才有点微微的压力:他分析陈然说的月婆子血晕,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营养跟不上而已,如果补给点营养品,调养后自然能恢复健康。
康宁把鸡蛋打入碗里,而后注入滚烫的开水,筷子搅动后,一碗生熟间或的蛋汤就做了出来。等到温度稍低后,才呼叫妻子温服。田根香年轻健壮,精力充沛,被康宁呼唤着醒来后,“呼”的猛然坐了起来。只这猛然的起立,让她的耳朵像钢磨一样不停的“吼叫”,接着又汗如雨下,眩晕恶心。好在她感觉异样,就静静地呆在了固定的那个动作里,一直没有乱动。康宁呼叫了几声,见田根香没有任何关于回答的迹象。
“啊吆,坐着万不敢活动,我去请医生。”
康宁飞一样跑出来,先去陈大夫医药铺里。见药铺门已上锁,就又回转身向兽医站的李站长那里跑了过去。
“啊呀,李家哥哥,我妻子猛然叫不醒啦。”李站长正在和镇上读书的孩子一起用餐。听了康宁火上房一样的紧急呼叫,顺手拿了办公桌上的听诊器,飞快跑动的脚步差点被门槛磕绊着打了一个趔趄。李天明看见田根香还弯着上身,耷拉着脑袋,汗流如注。康宁呼唤了几声,只是鼻孔里出气的声音有些粗重而已。李天明就一个手按着田根香的勃劲,一个手抱着病人的膝盖处,缓缓的将其仰躺而后,嘱咐康宁说:“一刻不停地呼叫,但不能挪动身体,我去拿药。”
“根香,根香哎……”在康宁大声的呼叫中,学校里的几个老师,也过来静静地站在了住室的脚地上面,他们没有一个敢出声,也没有一个不大惊失色。
李站长针头插进田根香肘弯处静脉血管的瞬间,田根香只眨巴了一次重垂的眼皮。
“没事、没事,别紧张。”康宁呼叫的声音之中,已经渗透着哽咽似的哭声,这样,李站长才安慰和劝止道。小孩胳膊粗细,尺许长短的塑料针管里的药液直到注射完毕,田根香鼻孔里微弱的气息,才似乎有了力度,而后,好像长途跋涉、疲乏、困倦至极的苦力人,经过了短暂的休息,有了劲头一样缓缓地呼出了一道很长的气息。
“别——别吵,我太累了,你很远很远地方的呼叫,我一直听得见,却无力回答。”康宁“啊——”的一声哭出了声。他怀疑这到底是孤魂野鬼似的呓语,还是病人神智有所恢复的信号!
“好了,好了,再别吵,叫好好休息,给大家找个座位。”李站长把听诊器挽起来,放到屁股一侧后,叮嘱康宁说。
十分钟左右,李天明拿起听诊器听了许久,才回过头告诉大家:“好啦,大家都回吧,病人最怕烦躁!”一阵轻轻的脚步过后,李站长坐在床边上仍然没有离开。又过了半个小时,他重复听了一遍,才笑着离开了康宁夫妇。
临走的时候说:“晚上要睡醒点,特别耳鸣,自汗,眩晕时候,一要呼唤清醒,二要揭开被子,不要让体温升的太高。关键时刻要请隔壁老师过来帮忙,别把病人一个留在屋里”!
学校里上早操的铃声还没有敲响,田根香便开始叙说了她晚上的睡梦:“学校门口有一个穿着绿衣服,长辫子、青长裤的青年女子,一个手扶着学校大门的门框,笑嘻嘻地向我不停的招手。我不认识她,所以,一脚踹着关了房门。”
康宁知道他这排房子身后的住室里,曾经有一个王姓老师的妻子,因大产期间而身亡,活着的时候喜欢穿戴绿衣服,黑长裤,掉屁股下面的长辫子。这样的叙述让康宁不由自主的,浑身凛冽、颤栗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知道这是虚弱至极时候,神情恍惚不定的反应,但并没有告诉她真相,且也真的怕她被死鬼将魂魄勾走。
“我这样躺着饭都做不熟,最好能把婆婆或我妈通知过来,你要上课,又大而化之。你这样伺候我,恐怕把我会送到阴死城里。”田根香有点恐惧似的提醒康宁说道。
离家一百二十里路程,平常连一个过来做生意的商人也没有,说到底一个村里的熟人极难碰的到,怎样才能把消息传到父母或岳丈哪里呢:捎话带信最短要四五个时日,待到大人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康宁把担心和问题的症结讲清楚后,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似乎没了主意。
田根香说:“我知道:我二叔在商业局里打零工,如果能给商业局的单位上通个电话,麻烦那里的秘书,呼唤一声,假设能晚上通知过去,我妈或你娘明天就会过来。”
“学校里没有固定电话,近处只有乡政府的一台,时刻不能断线。那秘书极势利眼,平常和我一个哼哼的礼节都没有,关键时刻,掏钱也未必能让我打电话!”康宁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说。
田根香且提醒,且批评似的怪乎丈夫说:“你个猪脑壳,不是平常和邮政所里的林乾元混的很熟悉。”
“啊吆,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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