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51）【长篇连载】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伍拾壹
（图片来自网络）
原创|李跃峰
“王金生就这样走上了他的犯罪的道路。”赵指导员道。
“赵科长，在家没有？”门外有一位青年在喊道。
“在。进来。”赵指导员道。
门帘掀开了，一位身着警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小王，有事吗？”赵指导员道。
“霍监狱长找你。”那位青年道。
冬生忙站起来，道：“赵大哥，那你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行。那你走吧。路上小心点。”
“嫂子，我走了。”冬生向着在卧室里忙着的嫂子喊道。
嫂子很快走了出来，道：“以后来支队就到家里来。嫂子给你做好饭吃。”
“没有问题。谢谢嫂子！”冬生笑着道。
冬生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赵指导员和嫂子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回了房间。
五月的H山川是非常美丽的地方。整个大山都换上了嫩嫩的，以绿色为基调的五彩斑斓的衣裳。路边的渠水潺潺地流淌着，宛若仙姑手指下流淌着的琴音。冬生无心欣赏这些美景和悦耳的天籁之音，他在心里思索着罗先亮的报告。他想，既然罗先亮读明白了毛主席的著作，获得了新生；既然王宏也在他的《快乐生存原则》里特别把毛主席的哲学思想“实事求是”做为了八大原则之一，那么，足见毛主席著作的伟大性、深刻性和实用性。他下定了认真研读毛主席著作的决心。
也许是因为冬生在思索毛主席著作的伟大指导性和可行性；也许是因为冬生在不断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和未来的做法，所以，今天的路才显得那么短暂。他觉得，自己几乎就没有走多长时间就回到了中队。回到中队后，一进房间，他就从柜子里取出了《毛主席著作选读》认真地读了起来。
他首先精读了《改造我们的学习》，仔细地咀嚼回味吸收着毛主席关于实事求是的哲学思想的论述。不觉茅塞顿开。心里有了科学改造王金生的最佳方案。
冬生很高兴地拿出笔记本，准备把毛主席关于实事求是的有关论述抄录下来。他刚刚拿起笔，积委会主任王自治就在外面焦急地报告道：“报告李管教，羁押在咱们中队的五棵柳中队的犯人姚建成绝食了。已经绝食一天了。不吃饭也不喝水。”
冬生忙道：“你先走。我马上到。”
冬生马上放下笔，急急忙忙向监狱里走去。他顺便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冬生刚走出中队大门，吃饭铃响了。郝明喊道：“李管教，吃饭哩。你到哪里去啊？”
冬生边走边道：“你给我留着。我有急事要办。”说着就进了监狱。
冬生先隔着禁闭室的小窗子往里面望了望，只见姚建成无力地躺在床板上，面孔朝里躺着，一碗米饭原封不动地放在旁边。
冬生来到谈话室。王自治马上给冬生把小交椅打开。冬生坐下。
“是不是姚建成知道了季师死了？是被他们打死的？”
“嗯。早上我给他送饭的时候，他曾问过我'是不是季师死了？’。我没有回答他。”
“是不是有人把季师死了的事情告诉他了？”
“有可能。姚建成的同案是咱们一分队的铁牛。他昨天晚上给他送过烟。”
“嗯。我明白了。你去，带姚建成过来。”
王自治打开禁闭室的门，带姚建成进了谈话室。
姚建成站在门前，满脸死灰色，眼睛暗淡无光，浑身瑟瑟发抖。
冬生让王自治给姚建成端了一张小凳子给姚建成放到了屁股底下。
“姚建成，坐。”
姚建成木然地坐了下来。
“王自治，把你的烟给姚建成发一根。”
王自治掏了一支烟递给姚建成。
姚建成抖抖索索地把烟噙在嘴里。没有噙好，掉到了地上。他又抖抖索索地捡了起来，努力了一会儿，才终于噙在了嘴里。
他向王自治要了火柴，擦了几根火柴都没有擦着。好不容易擦着了火苗，又抖抖索索地点不着烟。王自治要过火柴，擦着，帮他点燃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好久都看不见烟出来。他使劲地咽了一下烟雾，这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了烟雾。原来他把烟全部吸进了肚子里。他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抖索个不停。
冬生向王自治晃了一下下巴。
王自治拉开门出去了，带上门，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冬生的传唤。
冬生仔细地打量着姚建成。他瘦瘦气气、文文静静地，也不高大。没有一点打手的样子。
冬生等到他贪婪地抽完那支烟，才柔和地道：“姚建成，你是哪里人？”
姚建成无力地道：“汉中市略阳县人。”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岁。”
“结婚了吗？”
“刚准备结婚就犯事了。媳妇黄了。”
“你是因为什么进的监狱？”
“我的同案叫我帮他打架。我们就去了五个人，把那个小伙子的腿打断了，还顺便抢走了人家三百五十元。”
“判了多长时间？”
“六年。再有八个月就刑满了。”
“家里还有谁？”
“我妈妈。她今年才五十一岁。我爸爸在我五岁时死了。我妈妈一个人带着姐姐和我，靠种地、养猪把我们养大。本来我还想明年正月十五那天我就能见我妈妈了。可是……。打死了人。我永远也见不上我的妈妈了。”姚建成抱住头嚎啕大哭起来。
姚建成哭了一会儿，又道：“我真后悔啊。当时就不该打季师。就是吴有良逼我，我也应该象征性地打打。谁知道？唉！”
真是可怜啊。可这又能怪谁呢？冬生望着痛哭流涕的姚建成，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你那么爱你的妈妈，你为什么还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要绝食呢？”
“我不想活了。我犯了这么大的罪过，肯定不能活着回家了。与其让我妈妈把我想死，还不如我早早死了，让她彻底绝望。那样的话，她反而会好受一些。”
“你怎么知道你不能活着回去了？你只不过是个从犯，而且季师只是被你们打昏迷了，现在已经被医院救治清醒了，估计住上几个月院就能自由活动了。”
“李管教，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知道的。季师已经死了。那天被抬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冬生一看，再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也就实话实说了。
“就算是季师死了，你也不会被判死刑的。在监狱这几年，我估计你也认真学习过《刑法》等有关法律法规。总该知道主犯和从犯在量刑上的差别吧？”
“嗯。”
“那你怎么说自己会被判死刑呢？”
姚建成木然地坐在那里，虽然不再颤抖，但还是满脸死灰。
冬生一直关注着姚建成的表情。看见他的心情已经有所改变，就继续道：“你妈妈很爱你。可以看出来，你也很爱你的妈妈。就是为了你的妈妈你也得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让你妈妈放心。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就当我不被判死刑，但也会是无期徒刑吧。等到我出狱的时候，我妈妈也就老了，进了天堂。我还是见不到她的，还是不能尽孝。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你如果要在你妈妈在世的时候恢复自由，孝敬你妈妈，你就得更加珍惜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姚建成的眼睛里慢慢有了亮光。他在怔怔地望着冬生，认真地聆听着冬生的话。
“首先可以肯定，你绝不可能被判死刑。你说是吗？”
姚建成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判无期徒刑。你说是吗？”
姚建成又点了点头。
“当年你之所以犯罪，只是你年幼不懂事爱逞强才无意中犯下了大错。但我相信你的本质并不坏。为了对你妈妈的爱，我相信在今后的劳改生涯里，你一定能克制自己的浮躁和冲动，按照监规及有关法律、政策认真改造的。你能做到吗？”
姚建成肯定地道：“这几天，在禁闭室里，我把我的过去从头想到了现在，甚至死亡。我已经彻底后悔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我现在才发现，我过去根本就不是个东西。我怎么就能犯下那么大的罪过呢？我现在受的罪，纯粹是自找的。我想，如果我能判成无期徒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冬生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有爱心的男子汉。我想，即使你被判了无期徒刑，继续呆在监狱里。你刚才说的话，如果让你妈妈听见了，你妈妈也会高兴的。你妈妈高兴了，她老人家也会振作起精神好好活下去，等你出狱的。”
姚建成笑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妈妈的笑容。但很快就又低下了头，收敛了笑容。
“你是知道咱们监狱的规定的。只要你能悔过自新，虔心改造的话，那么，你就能由无期减为有期的，然后再减。说不定服刑十年多就可以回家了。那时候，你妈妈才六十多岁。正是你尽孝的时候。你说是吗？”
姚建成的腰终于直了起来。两眼里也满是明亮的光。
“李管教，我饿了。”
没有比姚建成这句话更能让冬生高兴的了。他忙喊道：“王自治，给姚建成把饭端来。”
很快，王自治就给姚建成端来了一碗烩菜和一个雪白的大杠子馍。
姚建成一拿到手里，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还没有吃几口，就噎得伸直了脖子。
“慢点吃。慢点吃。”冬生关心地道。
王自治马上给姚建成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姚建成喝了一口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吃了起来。
冬生微笑地望着姚建成，心里充满了快乐。
吃饱了，喝足了。姚建成也充满了精神。他站起来把碗筷放到桌子上，又重新坐在了小椅子上。
姚建成感激地望着冬生道：“李管教。我还有事情瞒着你没有说。”
冬生吓了一跳。赶紧道：“什么事？你说。”
“说实话。我想在今天晚上自杀。”
冬生的心马上紧了起来。
“我藏了一根铁丝和一张胡刀片。”
“在那里藏着哩？你怎么带进去的？”
“我在来罗汉寺，准备被褥的时候，我就把铁丝和胡刀片塞进了我被子的角角里了。”
“走。带我看看。”
冬生马上站起来，随着姚建成进了禁闭室。王自治也随着进来了。
姚建成指了指被角。
王自治拉过被角，撕开来，从里面取出了铁丝和刀片，交给了冬生。
冬生的脸一下子变白了。他马上叫王自治翻开床板，再抖了抖被子。等确信再也没有了任何隐患，才带着姚建成重新回到了谈话室。
在谈话室里，冬生给姚建成交代了一些监狱监规及注意事项，然后勉励了姚建成几句，就重新把姚建成关进了禁闭室。
出了监狱，冬生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多了。没有想到，他进监狱给姚建成做工作，竟然用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他这才感觉到很饿了。
他打开房门，坐在椅子上，望着手里的铁丝和刀片，还是感到很后怕。幸好，自己及时处理了这个隐患。他放下铁丝和刀片准备去食堂吃饭。郝明已经端着饭菜推开门进来了。
“李管教，吃完了你直接把碗放到灶房的窗台上就行了。我拿进去洗。”
冬生道：“行。谢谢你了。”
郝明把饭菜递给冬生就拉开门出去了。
（未完待续）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