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文联】“我眼中的文明创建”作品选登|谢云海:毛师傅的理发店

编者按:今年,是我市全国文明城市创建的决战之年。为了动员全体市民支持创建、投身创建,高邮市文联按照市委宣传部统一部署,组织开展“我眼中的文明创建”美文美图征集活动,从普通人的角度、文艺的视野去看待、观察文明创建,评说、讲述创建故事,展示、呈现文明成效,欢迎大家踊跃参与,相关作品除在高邮文联公众号上推送外,将择优在《珠湖》上选登。

毛师傅的理发店

谢云海

庚子年的清明节,由于疫情我独自一人驱车回去祭祖,行至高邮周山老镀锌厂,便听从交警安排把车停靠在院子里。

踏步过了桥左拐弯处不远,两间小瓦房引起了我的兴趣。一间青瓦顶、一间红瓦顶,可能有一间房是后来续上的吧。靠近窗户的位置,用墨水汁写的“理发店”三个字若隐若现;墙上挂着的自行车车胆遮住了半边的毛笔字,外乡人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个修车铺。

实景图片

门口有部电动三轮车,车上放了把镰刀,不大的门敞开着。我径直走到门口,见有客人来、坐着的老师傅马上起身,小心翼翼地问:“匣子理发?”

我赶忙答道:“我就看看,挺好奇的,前后就是这么几户人家,还开理发店,您贵姓啊?”

老师傅说:“哦,我说的,看看不像,免贵姓毛,年纪大了,周围十几里人都是老人过来理发,随便人给几个钱,有腿脚不方便的老人我都知道,不打电话我也上门服务,人老了有很多子女不在身边,难呢。”我说:“我母亲您也去理过发吗?我是马庄的,我父亲是医生 ,兄弟姐妹七个。”他放下一只裤腿说道:“哦,你妈妈不容易,给她理过很多年,可惜不在好几年了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紧握住他的手:“谢谢您!”感觉心里面暖暖的,看他的脸庞格外亲切。

来到房间,细细打量了一下,里面不大,所有的物品都是七八十年代的老物件,不过看起来倒也干净利索。一把理发的座椅很是显眼,座位上的几块小木板油黑油黑的,仿佛在等待什么。主人想必舍不得丢弃,用铅丝绑了。扶手部分用皮料套在上面,只是后面木板崭新通红的油漆,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主人看我疑惑:“我这把椅子跟了我几十年了,当时在我们杨庙镇找不到第二把这样的椅子,托人上海带回来的,听你的口音不像嘎的人。”

很显然他又把我当外地人,是侉子还是蛮子,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纠结,也许在外面时间呆长了,自己的方言感觉也生疏了,略带普通话的我自己也感觉滑稽。他一回头看到我的窘迫:“不好意思哈,刚刚说你母亲的,忘记了、我也老了,见谅。”

说话的功夫进来了个精明干练的老人,瘦瘦的脸看起来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脂肪。腰杆有点驼,乱糟糟的白发横七竖八地紧贴着头皮,长长的眉毛像弯弯的皎月,脚穿一双发白的解放鞋,系紧的鞋带还是能看见后脚跟处一指间的间隙。老人想必走累了,扶着椅子一屁股座在上面:“麻麻的、老毛哈是坐你这个破凳子踏实,跩呢!”

毛师傅笑了笑:“本来想去你们敬老院呢,这几天,这不是疫情蛮,叫他们再耐心等几天,村干部送最好的口罩过来我就去!”

当给他围上宽大黑色的围巾,老头才勉强安静下来,只听见剪刀剪发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在这个空间里仿佛回到梦里面的从前,小时候理发师的味道,却又如此真实地展现在眼前。我揉了揉眼睛,一丝阳光斜照进来,两位老人的脸像儿童一样的天真。

理好发,老人对着镜子微笑着:“老毛啊,再把头发染哈子,像不像小伙子?”

毛师傅扶了一下眼镜说道:“你躺下来刮胡子吧,也不怕人嘎笑话。”说完麻利地放下座椅,把个热毛巾敷在他脸上,只露出两个眼睛,一道道笑起来的皱纹,仿佛童年看到河里自由自在的“参子”鱼。毛师傅轻轻地拿起剃须刀,刀长三寸左右,木质的刀柄在他手上游龙戏水般,沿着海岸线一样平铺开,听着“咔嚓咔嚓”的声响,躺在椅子上的他似鹅毛拂心,雪白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

忽然间想起宋朝的一首诗“拣发亭移昼,临风手独搔。愁添丝几缕,老怯鬓双白。自叹头颅薄,空怀胆气豪。年华莫相逼,疏栉已细缫”。看着老人家露出的笑脸,我想难怪乎乾隆皇帝几下扬州都要享受我们扬州名闻天下的三把刀。

一会功夫一张精神的脸展现在眼前,拧了个热手巾,毛师傅说:“上点雪花膏吧,回敬老院喷香喷香的!”老头眼皮动了动,嘴唇上扬着,躺在破椅子上下意识地笑了笑,一副不想起来的样子。阵阵春风吹来,窗外的油菜花盛开着,楝人心肺的花香弥漫着整个小屋,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毛师傅感慨地说:“原来吧,老一辈理发的都是挑着剃头担子,去赶集理发,一年布鞋跑破几双,现在人多舒服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大的眼睛里,闪着光透露出一脸的幸福……

我悄悄地出了理发屋,站在路边看着这条熟悉的橙潼河,岸边景观带的植物披着春装,蚕豆花像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好想问:毛师傅的理发店还能开多少年?可是心里知道只要他在,就一定能开多少年。我知道这样的理发店已然住进了人们的心里,就像那张破椅子,见证着平平凡凡中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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