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纸写旧诗（66）---【元】张可久《人月圆·客垂虹》

人月圆·客垂虹

【元】张可久

三高祠下天如镜，山色浸空濛。

莼羹张翰，渔舟范蠡，茶灶龟蒙。

故人何在，前程哪里，心事谁同？

黄花庭院，青灯夜雨，白发秋风。

【析赏】

文/王亚飞

我在熟悉的吴江（今苏州市吴江区）做客，江南水乡，秋叶将落，夕阳在天，倒影在水。

一座名叫垂虹的石头砌的桥，如一道七色彩虹，挂在了南来北往人们急迫的眼睛。桥下面溪水流淌，隔开我在波光粼粼的南面，隔开三贤祠在秦砖汉瓦栉次鳞比古建筑密布的北面。

秋风起伏叶子的傍晚，我倚着栏杆，往桥的北边望去。

三贤祠里，香火缭绕，烟袅袅往天空直上，我在桥的这边可以闻到香火与灰烬，人们在祈求什么？我是否也要去上一炷香？给人生一番安顿，给飘泊一个说法。

巍峨的三贤祠里，供奉着吴江土生土长的三位贤人，泥土塑的金身，金光闪闪，我看着看着，眼睛湿润。

一个叫张翰，一个叫范蠡，一个叫陆龟蒙。

那年，张翰见秋风吹拂，想到了故乡的莼羹、鲈鱼，于是掷去乌纱帽毅然而然回乡，做一个安享富贵的闲人。

那年，范蠡见敌国覆灭，想到了“兔死狗烹”，于是离开是是非非朝堂，泛舟太湖之上，做一个货殖四方的商人。

那年，陆龟蒙见藩镇割据，想到了明哲保身，于是隐居不仕，做一个茶酒自娱的隐士。

我呢？见惯了蝇营苟且，见惯了勾心斗角，为何不能以自由无拘束辞官归去！

眷恋这荣华富贵吗？眷恋这人人逢迎吗？

而故乡呢？故乡的亲人呢？那一轮故乡的明月是否还在桂花树上红彤彤？

那远远奔走天涯的游子何在？那游子汲汲以求的名与利何在？那游子藏在心底沉思忧虑难忘记的芸芸众生，何有志同道合的人和他一起忧国忧民？

夕阳落下了沉默寡言，他坐在垂虹桥上，以一个异乡游子的眼眸，眼巴巴期待山河无恙。便粉身碎骨无悔，便声名狼藉不怕。

夜色吹来了一阵秋风，在开满了菊花的庭院，伴着青灯和低沉失落的秋雨，冷冷清清孤孤单单一个白发老人，乌云漫天，不见星辰。

他念念在心的是什么？他唠唠叨叨不能忘记的是什么？

都说红尘是一场空空落落，过眼云烟皆如是，包括了万千功名利禄，包括了万千雄心万丈。

却为什么放不下？却为什么不能以三餐饱腹安度流年？非要争一个流芳百世，非要求一个无愧于心！

2021年5月31日夜·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