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追踪：涉县有个“凉岭古道”，就在林旺石窟附近

凉岭古道考略

本籍学者马乃廷老师，在《涉县古志四种校注》一书中，保存了清康熙乙未年进士任中柱撰写的一篇《修大路碑记》的文章。

《修大路碑记》一文开头这样描述道：“自涉城东南行，两岸翼然皆山；中则漳流一带，千回百折，奔趋而下。行人往来皆循水崖为道途。漳水暴发，不时遇险阻深峻，则依山缘崖，一线如发，以避湍急，虽岌岌不睱顾，势使然也。其最艰者，由林旺至达城（今东、西达村），漳流忽折而北，复折而南，中横巨岭（凉岭），行者非逾岭无由达。不涉而跋历有年矣！”

可见，巨岭之下“依山缘崖，一线如发”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不但是林旺至达城的维一通道，此地更是联系涉、磁、林三县的咽喉要冲，是必经之路，非经此而不能达，扼其地是何等重要。

又曰：“攀萝历磴，一上一下，筋力疲软，湍息不定。当盛暑，流金赤日，行岭上，挥汗如雨，跂足崚蹭，求寸步康庄不可得，每叹山川之劳人不小也！于是，有善人某某，乘春月水尚浅，于岭之底加畚锸，累石堆土，除为道。且鸠工凿石为堰，以障水，积数年功始成。行者无逾山越岭之劳，且较近焉，往来莫不便之。”

由此可见，清之前的明代，为不使途经者劳辛，此地就修有一条通道。

又曰：“人之情莫不欲安而恶危，舍劳而就逸，而山之高水之险，天实限之，人力无如何，则不得不为登陟劳顿之苦。今乃不登高，不涉险，坦然称便，则在人经营之力不可殁，而神工鬼斧且不得而争也。”

这段文字直戳人之本性，从好逸恶劳的一面起，承“山之高水之险，人力无如何”之客观存在与无奈，转于当朝“坦然称便”之切身感受，终合于“经营之力……不得争”之心得。分析透彻肌理，文采飞扬。

又曰：“仰视石壁上镌'小鲁转步’四字，明邑侯曲阜孔公闻谛所书也……意岭原有路，而漳流怒啮漩为深渊，路不可复得。而今乃见之，非数人者加修，其迹亦莫从而识矣。由是推之漳流转徙无常，而人力之维持足恃。有志者嗣而修之，则斯役也岂不万世永赖与？”

据县政协副主席申新成考：“小鲁”出自孟子“孔子登东山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考证无误，的确语出有典。

既然“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显然圣人两次登山都是居高俯视，得出的是同一个结论——“小”，这个结论是非常客观的，完全符合透视常识——远而则小。那么，此镌刻实无非是在假借“小鲁”指居高临下，同时还暗喻了此路居高临险。根据原碑文所描述的修路前的险恶环境，与修通新路后且安稳地通行其上，两相对比，“转步”无疑就是悠闲自得如履平地，是孔公对工程高度概括的评价。

20世纪20年代中期，特别是天门会夺取涉县政权后，“小鲁转步”业已风光不再。天门会急调兵遣将及运输之军事所急，急远在合漳大本营的冯贵德频繁奔走于县城间往来所需，重修此路即成当务之急。然原路早已因“漳流怒啮漩为深渊，路不可复得”，总团师冯贵德不堪其扰，亲率文武首领一众人，前往凉岭进行了实地考察。

当他们认真分析了任中柱的碑文后，集思广益，综合了众头领的意见，接受明清两朝“皆循水崖为道途”“攀萝历磴，一上一下，筋力疲软，湍息不定”“不涉而跋”“漳水暴发，不时遇险阻深峻”的教训，不再受“漳流转徙无常”的困扰，真正实现“不登高，不涉险，坦然称便”，改变旷日持久，劳民伤财的“人力之维持足恃”这一被动局面，决定避开漳河急转弯另辟蹊径，在林旺村附近的崖壁上开山凿洞，建一条一劳永逸的通道。可惜，因当时工具简陋，炸药威力不济，天门会虽竭尽全力，最后也只得放弃。

天门会并不甘心，转而实施“第二套方案”——加宽凉岭人行小道。自林旺村缓慢爬至凉岭一低凹处，又折三盘直达山岭。在低凹处切割为通道，还在切割处建起了一座做工十分考究——意在“补脉”的券阁，沿券阁的两翼又分别延筑了边墙。通过天门会的百般努力，凉岭的羊肠小道拓宽为4米，且全部为青石板铺面，从此结束“挥汗如雨，跂足崚蹭，求寸步康庄不可得”的历史。

自天门会凉岭的盘山大道竣工通行后，人们才真正实现了“小鲁转步”，今天，明邑侯曲阜孔公闻谛绝壁所书，才真正成为“其迹亦莫从而识矣。”

曹钢勤 2021年5月12日 于鹿头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