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婚恋小小说：灯花
灯花
张亚凌
多年后的今天，我依旧对花充满了恐惧，再娇美的花，恍惚间都会化成灯花，刺伤我的眼揪疼我的心。
四十七八年前，乃至以后很长一段日子，我记忆里总是晚上的娘：
娘总坐在炕角，就着暗淡的煤油灯，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计，不是纳鞋底鞋垫，就是缝补衣服。我总想不明白，娘咋就不累，她一个人干完地里屋里所有的活儿，咋晚上还有精力熬夜？我想不明白，晚上咋有那么多的活等着娘做，衣服上一个破洞，她能缝补几天。当然我也知道，娘巧手慧心，缝补的衣服都比别人家的娘好看。
我似乎总是半睡半醒，眼前总有一道暗淡的光，即便背对着娘睡。
常常半夜醒来，看见娘靠在炕裙上，耷拉着头，手里却拿着活儿，好像迷糊了。我就爬过去，轻轻推推娘，提醒她该睡觉了。娘回过神来，冲我笑笑，又开始做活。
好像我们家的煤油灯晚上就没熄灭过。
唉——，娘过日子很仔细，也不知咋的，就是不知道节约灯油。
咋了，娘？我转身，察觉娘像流泪了，赶忙问。
娘匆匆用衣袖抹了一下，扭头看着我，笑着说，没啥，眼睛有点不舒服。
我就说嘛，白天没出啥事，弟弟没惹事，我也一直很听话。便又放心地转身睡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娘咋老喜欢熬夜，白天累得要死要活的，一个女人家拉着架子车跟男人们一样黑水汗流的干活，还得忙家里，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夜夜苦熬？
可是娘就喜欢熬夜，总在熬夜。
暗淡的灯几乎要熄灭了，我发现灯芯上翘起两个好看的“花儿”。娘，那是啥？
灯花。娘的声音里无惊无喜。
咋会有灯花？我脑子一根筋，打破砂锅问到底。
熬夜时间长了，不拨灯芯，油气儿就糊住了灯芯，慢慢地，就有灯花了。娘说话间用手里的针拨了拨灯芯，灯花掉了，屋里又亮了很多。
灯花真好玩。后来，我就等着看灯花，拨灯芯，心里就有了小小的快乐。不过，偶尔会听到娘轻轻地叹息声，我就追问娘是不是有啥事。娘总冲我一笑，说没事。
一次跟敏她们玩，我问她们，你们见过灯花吗？看她们一脸茫然，我就很卖力很炫耀地给她们讲起了我们家的灯花。后来，敏咬着我的耳朵告诉我，那几个人都说你爹不要你娘，不回家又不离婚，你娘闲得慌睡不着，熬夜时间长了才会有灯花。尽管敏一再让我装作不知道，可我还是失控般冲过去跟那几个干了一架。从此，绝交，包括告诉我那件事的敏。
娘依旧天天晚上熬夜，我开始有一句没一句跟娘搭讪。娘看我时总是显出高兴的样子，那种硬挤出来的笑，怎么看都跟哭一个样。
灯也有心啊，你陪着它，它一高兴就开花给你看呐。
一次挑灯花时，娘突然开了口。她知道我在听，说完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正看着她呢。灯有心，所以给娘开了花，我也有心，所以总是乖巧地陪着娘。我更想让娘高兴得脸上开朵花啊，可我做不到，还常常察觉到娘脸上挂着泪花花。
后来，我养成了经常拨灯芯的习惯，我不想再看到灯花！
多年后，当我读到“何当共剪西窗烛”时，簌簌落泪，想起了灯下的娘。
即使在今天，八十多岁的娘还是喜欢开着地灯睡觉。
娘怕黑，怕黑的娘其实一直没有走出夜的恐怖。
“心愉悦”微写作邀你同行
写作，是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里寻找快乐，是在懊恼沮丧、疲惫不堪中依然心向美好。微写作，你也行！一个人会茫然会懈怠，会忘了初衷。加入我们，一起前行。学习人群：热爱生活并渴望表达者（只接收成人）。学习方式：微信群分享，每天十分钟，感受细微捕捉美好，快乐并滋养自己。学习费用：年费1000。
愿您从“心愉悦”出发，遇见越来越美好的自己！
联系微信：dx7098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