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把双刃剑

时隔8个月以后，快播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昨天上午再次开庭审理，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官方微博进行了图文直播。出人意料的是，和今年1月份第一次开庭时控辩双方在法庭上的激烈辩论气氛不同，快播公司和几名涉案犯罪嫌疑人均表示认罪，辩护人也进行的是罪轻辩护。从开庭情况看，案情应该是清楚的。鉴于法院并未作出判决，我不便对案件实体进行评论，只想说说从这两次庭审直播得出的启示。

从辩证法的角度说，任何事物，有其利必有其弊，趋利避害是不可少的。当互联网诞生时，我们一片欢呼，迎接信息技术新时代的来临。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互联网诞生后的短短30年，世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信息技术引领着科学和产业的巨大变革，人类社会从未有过这么迅速的发展，人们的财富从未有过这么急剧的膨胀，人类世界从未有过这么方便的交流。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看到，互联网带给我们的并不仅仅是一片光明。仿佛一夜之间，我们发现，我们几乎毫无隐私可言，我们脆弱得不堪一击，我们面临着脏污不堪的网络环境。于是，我们醒悟过来，互联网就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不加以管理，未必会有光明的未来。英国广播公司BBC拍摄了3季9集电视剧《黑镜》，发出了“盛世危言”。从美国人斯诺登揭露“棱镜门”事件到微博、微信上铺天盖地的谣言到随处皆是的淫秽色情视频，现实不断提醒我们，对互联网不管不行。

快播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是一个最新的例子。正如开庭时控辩双方都认为的那样，快播只是一个网络视频共享软件，是一种网友自发上传、分享、观看视频的新技术，所有的视频都来自网友的上传和分享。技术当然无辜，但是，作为掌握技术的快播公司，在日常的管理中不仅对平台上的视频内容不加审核，且在明知存在大量淫秽视频的情况下，仍不落实监管责任，反而架设缓存服务器存储大量淫秽视频为用户随时提供下载流量补偿服务，这就难辞其咎了。所以，在昨天上午的法庭上，几位犯罪嫌疑人不约而同地承认，快播公司传播淫秽视频对社会尤其是青少年造成了伤害。这再次说明，互联网的发展和管理应该并行不悖。互联网带我们进入了分享的时代，但分享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侵害个人隐私、侵犯知识产权、网络犯罪等诸多问题。漠视、放任这些问题无疑是不可取的。加强管理，遏制弊端，打击犯罪，才是保证互联网健康发展的唯一选择。

翻看昨天和今年1月第一次开庭时的庭审实录，又引发我对司法公开的思考。司法公开，接受公众的监督，防止暗箱操作，无疑是司法文明的进步之举。但正如互联网是一把双刃剑一样，公开也是一把双刃剑，处理不当同样可能会伤害司法公正。

通过事实和证据证明犯罪或者证明无罪是一个复杂和曲折的过程，既要以严格的程序予以保证，又要避免任何外界的干扰。所以，即便在美国这样开放、透明的社会，都没有法庭电视直播或者微博直播这回事，以确保法官独立作出公正、客观的判断，避免舆论审判。我认为，从保证司法公正的角度来理解和实施司法公开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然，我们就有可能舍本逐末，伤害到司法公正的根基。

网络舆论场是一个典型的“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之地。司法机关公开信息、新闻媒体报道消息无疑该具有自己的价值取向，竭力避免误导公众。当“标题党”行径成为常态，当把“巨额受贿”与“通奸”放在一起时，我们的价值取向就值得怀疑了。在快播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审理时，有的媒体不顾快播公司明知大量淫秽视频传播而放任不管的事实，故意导向快播软件分享网友视频的特性，引发大量网友的不满，就是不够妥当的。分享固然是互联网的重要特性，但分享涉及的网络版权和内容禁忌却是互联网公司必须正视的。公众可以不懂法律，不懂互联网，但是司法机关和新闻媒体不能不懂法律，不懂互联网，而应该有所选择，有所引导。没有节制和选择的公开是违背司法公开的本意的。

由此看来，快播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可以成为一个标志性案件。它提示我们，这世上任何事物都是双刃剑，都有利有弊。不加管理，不去趋利避害，那会坏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