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代母亲的美好祝愿：《牛橛造像记》碑文内容及书法艺术赏析

近日临习魏碑卄品之《牛橛造像记》，本为研究其书法艺术的，但临习数通后，却深深被北魏时期一位母亲对逝去儿子牛橛的美好祝愿所感动。

可怜天下母亲心。《牛橛造像记》，是长乐王丘穆陵亮的夫人尉迟为其亡子牛橛，捐献凿造的一尊弥勒像所写的题记。

全文不足百字。因网络上原碑文颇多，在此我不照录，试用白话文，释说一下此题记的大致意思。

太和十九年十一日，使持节司空公长乐王丘穆陵亮的夫人姓尉迟的，为去世的儿子牛橛请工匠镂石刻造弥勒像一尊，祈愿牛橛脱离世俗之地，飞腾游历于无碍无挂的境界，若讬生就生于天上诸佛之所在，若生于世间就生在妙乐自在之处，万一遭受苦累，願尽快解脱，永绝苦难孽海，祝愿一切众生都享受福缘。

母亲的爱最无私、最纯粹。白发人送黑发人，令母亲悲痛欲绝，因此捐款造像，为之祈福祷告上苍神灵，让儿子在阴间好好享受，无论是上天也好，轮回转世也罢，总之要远离一切病患灾厄，自由自在地享福。概言之，愿儿子从此生活在极乐世界里。

我为此感慨，距今一千五百多年前，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大爱从阳间延伸到阴间，表述出来的真挚情感弥足珍贵。我觉得“母爱”字眼沉甸甸的，亘古至今从没有变化过。至于说有没有来世，能否实现母亲的良好祝愿，那是另外的话题。

这个题记，把夫君大名、主要官职一一罗列，“使持节”、“司空公”、“长乐王”，而造像者夫人（实为太妃）仅标个姓氏而已。这充分说明当时男人地位的尊贵。妇为夫荣。贵夫人是随着男人的地位而增加身价的。

《牛橛造像题记》，全称是《长乐王丘穆陵亮夫人尉迟为亡息牛橛造像题记》，旧简称《牛橛》等。造像题记在古阳洞北壁，高63.7厘米，宽32.5厘米，刻于北魏太和十九年（公元四九五年），即古阳洞开凿初期，是龙门石窟最早的造像题记。龙门十品、卄品均榜上有名。

此题记书法艺术价值如何呢？

近代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评：《丘穆陵亮夫人尉迟造像》，体方笔厚，亦先学之。将其列为“能品上”。

我临学多遍，认为此题记可称为魏碑卄品中成熟的“标准体”，归于温和清雅、规整挺直一路，为“隶楷错变”时期魏楷的代表之作，亦开隋、唐楷书先声。

说此题记是 “标准体”，在于它符合成熟魏碑的一般书写规律，横道切锋，纵多侧锋斜入，捺出波磔锐利，点为三角，垂多为悬针，方正峻利，势强力浑。但它又是魏碑中平和、平正的一路，没有明显的剑拔弩张、刀砍斧斫，尤其不属大多“龙门体” 完全扁方一类字体，多呈现方框形的书体，较为符合大众审美的要求。

此记百余字，体方笔厚，精整劲挺，风格统一，游走在隶楷之中，轻松自在，风格也较为统一。我认为这是高手所为。并没有显山露水，而是大大减少粗犷与任性，已入楷则规范。我以为，这为后朝的楷书作了示范性的书写。

另外看出刀工也十分了得，书法与篆刻完美结合，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

康有为认为，此造像宜先学之，我觉得有一定道理。如果先学始平公，或者姚伯多、广武将军碑等个性太鲜明一类的碑体，往往容易写偏方向。

相比之下，临写此题记较为容易一些。如已有楷书功底，加上魏碑特有笔法，即刀笔融汇之体势，写上一段时间后，就能够初步掌握，然后再习“魏碑四品”，由浅入深，从而学到魏碑的精华。当然，你如果先临习的即是魏碑，楷书没多少基础，那也没有什么不可，先学此刻，也能打下楷书的基础，继而再学晋楷、隋楷、唐楷，就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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