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军芳:在岳麓书院的细节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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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岳麓书院的细节中行走
作者:白军芳
一
还没有到岳麓书院,我就被湖南的杰出人才历史所吸引。
湖南女子学院的校史并没有文物,只有图片。但是图片中的杨开慧、向警予、丁玲、杨沫等等人物,已经叫我打大开眼界。
所以,会议的间隙,我来到岳麓书院。这个中国人才的摇篮。
长沙的雨,下得比陕西的大。但是,干净的路面,像心思缜密的少女,洁白。湖南大学外有专门修出的跑道,走上去,软绵绵的,铺着干净的雨水,多出一份的澄澈感。
二
还没有到岳麓书院,就看到湖南大学外面有很大的荷塘。荷花袅娜地盛开着,颜色是少女的脸颊的粉红色。
雨水落在荷叶上,聚拢在荷叶梗部,浅浅的一涡,晶莹剔透,随着荷叶翻动,跌入水中或者改变形状留在荷叶中心,圆珠一样,跳动,或者浑圆地静止。
这是一幅天然的画卷啊。出水的芙蓉,盛开的或者没有盛开,都在雨水中崭新崭新的美丽。荷叶像女孩子的群裾,边缘清晰而重叠,到处都是撑开的青春之靓丽。毫无保留,开心的如摊开的赤裸裸的手掌。
我们走在雨中,有曲折的游廊进入荷塘很深,仿佛是粉靥绿衣的仙子站里两边,夹到欢迎我们的到来。
荷花,是礼仪小姐。一下子,我们都感觉自己的尊贵了。
雨水打在撑开的伞上,“嘭嘭嘭”地响。
雨水打在撑开的荷叶上,“嘭嘭嘭”地响。
全世界都撑开了以前隐藏的隐私,为我们的到来,倾诉所以有荷花界的秘密。
我们,也打开掩蔽的心事,在荷花的世界拍照、交流、轻声地交谈和浅笑。
一个在荷花群中打捞莲蓬的汉子,看见我们对荷花如此有兴致,主动要求送给每人一个莲蓬。
绿色的莲蓬都还没有长全,莲子还是嫩绿色,才刚刚破襁褓而露头,鼓鼓的,呈现半圆的弧度。
那汉子就怂恿我们拨莲蓬,吃青青的莲子。“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是乐府里的诗句,禁不住的俊美,雅致。
一群美丽的女教授们,在荷塘中心,和一个黑黝黝皮肤的汉子,共同探讨莲子的味道、品种、生命阶段和药用价值。
雨刷刷刷地下,我们要赶路了。和那位殷勤的汉子告别。
走出去很远了,我们还在讨论,长沙人的热情、单纯和温和。
三
进入到岳麓书院,迎面就是一个粉白的墙壁,上面写着朱熹、张栻、毛泽东的题诗。
然后就是赫曦亭。亭子是黑顶黑柱,很严肃庄重。
在岳麓书院博物馆,我看到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方方的院子。院子中央是底底的流水沟,正聚拢了各处的雨水,沿着排水口往房子外面流淌,房檐整齐如线,屋子的门和窗,都是很严正的长方形。
院子的中央种着竹子和桂树。都是儒家思想喜欢的树木。
随着人群,我们一起聆听了岳麓书院从宋代到今天的历史,见证了朱熹、张栻、王阳明、曾国藩等等的成功。甚至导游很认真地向我们介绍那些状元、探花、榜眼的名字、为官的政绩、对岳麓书院的建设等等。
雨下得很大,游客并不多,但从各个馆室出来,我们都感觉到历史缔造的川流不息的人才之流,在喧嚣俗世中,矗立于优秀才华的精英山头,仿佛是站在天上看人间。
四
岳麓书院是一个廊腰曼回、重连叠嶂的山坡型建筑,在文庙、六君子祠、教学斋、时务轩、半学斋、崇道祠、拟兰亭、四箴亭、百泉轩……的亭子、庭院、回廊的穿梭中,我们听着雨声,漫步在历史的建筑中,欣赏沿途的翠竹、银杏、中国槐、栀子花、小溪、怪石,不知不觉来到了屈子祠。
屈子祠并不比其他庭院大,不同的是有地图和一些专著的展出。地图上标识屈原从楚国一路南下,到62岁来到汨罗江。粗粗的红色箭头,带着我们内心的疼痛,从上之下,划过。那红色十分醒目,仿佛划过历史的长河,刺进我们的心头。
雨水太多,落在头顶的乌黑的瓦上溅出清脆的响声,又汇集在房檐下的流沟里,汩汩潺潺,走出屈子祠,汇进其他的水,渗入祖国的山涧经纬,滋养着无数的华夏子孙。
我们刚刚走出屈子祠,还没有撑伞离开,有一群学生走了过来。他们穿着印有学校名字的运动衫,正嘁嘁喳喳地找人给他们拍照。看见我们一群,仿佛找到救星,就跑过来,叫我们这拨老师们和他们拍照。
我们同意了。
他们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面红旗,上面印着某某大学暑期实践的字样。一人揪一个角,铺开,像红红的阳光。然后,各自找好位置,露出灿烂的笑,叫我们拍。
真是很美很美的画面。世界上,再也没有一群老师看着一群学生在屈原的面前拍照那样幸福而甜美的时刻了。
我问他们来长沙多久了。他们说两天了,明天就离开,到成都去。
我问暑期实践,没有老师们带队吗?他们说:没有,我们都已经18岁了。不要老师带队了。
是呀。在唐代,我们中国的李白、杜甫都18岁漫游祖国山山水水,领略大好河山的巍峨壮丽,才写出激动人心的诗句的。
就要挥手做别,一个女生突然想起什么,尖叫一声,迅速打开背包,取出几袋零食,要我们拿去吃。
我们都纷纷“溃逃”,但是不及年轻人的脚步,她们追上了我们,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往我们怀里塞。
然后,朗声笑着,跑开了。
在赫曦亭,我们打开零食,分享他们带来的美味,一边比较我们的青年都做什么了,我们了解的屈原会不会有求学的岁月,会不会在一个雨天,尝尝人间的美味,然后,收拾起纷纷扰扰的思绪,思考起国计民生的大事情,以保全日常生活细节的甜蜜之美。
五
蓦然,抬望眼,在大成门两边的一副对联吸引了我。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导游说:惟,是虚词,不翻译。惟楚有才,是说:啊,楚国这个地方,是有人才的。此句出于《左传》。
而于,也是虚词,不翻译,于斯为盛,意思是:嗯,人才啊,就这个地方繁盛。此句出于《论语》。
我跟其他老师指指门上的对联,说:“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真的是人才资源的宝库吗?”
她们想了想,说:“真是历朝历代都有名人啊。这个学堂,把人才聚集起来,怕是一部中国文明发展史啊。”
我突然想起那一群学生。有的时候,最美妙的风景,并不是载在史册上的,而是为下一辈成长而不断诲养、指导、引领的那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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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军芳,1975生,河南洛阳人,博士,教授,哈佛大学博士后,硕士生导师。2000年陕西师范大学古代文学专业毕业到西安工业任教至今。2005年,获得陕西师范大学古代文学博士学位,2007年考取国家教育部国家留学基金委西部项目赴美国哈佛大学做博士后研究,2008年回国,2010年接受国家教育部骨干教师培训项目的资助,到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参与程光炜教授的国家重点规划项目“重返八十年代”的研究工作。2014年,获得教授职称。
先后出版的专著有《<水浒传>与<红楼梦>的性别诗学研究》《唐诗书画写意》《宋词书画写意》《元曲书画写意》,编著教材《中国现当代女作家作品选讲》,参与翻译《英语世界的汤显祖研究》,主编《美文品鉴》教材,发表论文40余篇,发表文学作品20余篇,“飞翔女生”微信平台主笔,主持教育部项目一项,西安哲学社会科学基金3项,获得“陕西哲学社会科学奖”2项,”西安高校人文社科奖5项,陕西省教育厅项目奖3项,论文奖5项,中国教科文卫组织征文奖2项,参与国际合作项目浙江大学与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学院的“中美古代文学作家翻译工程”项目,参与联合国“社会性别与文化”基金项目“女大学生向前一步”。主持陕西省教学改革项目《高校工科女生的成才模式研究》。
受聘于首都师范大学女性文学基地的研究员,为陕西党校妇女文化基地的客座教授,中国当代文学女性文学学会的常任理事,中国女性文学评奖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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