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居录】家里有个老小孩

家里有个老小孩

我家吴老师20岁来杭工作，如今我们的儿子都快20周岁了。

这期间20多年令吴老师感到遗憾的是自己都没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岳父母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最近十余年，岳母身体不好，陪侍左右的老岳父也日益苍老起来，眼也花了，耳也背了，腰也弯了，背也驼了。于是趁着今年新家装修完成，就把二老接来杭州过年了。

今年过年，不同以往：千里之外的武汉封城了，近在咫尺的小区封门了。哪里也去不了，我们几乎把这个新来的庚子鼠年的春节过成了冬眠。其实，即使没有封城封门，我们也是哪儿都去不了——岳母行动全靠轮椅，上下楼极其艰难（我家楼层最高是四层，没有电梯）；尤其是老岳父，他是寸步不离地围着岳母转的。

蜗居家中，活动场所受局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成了这个春节最主要的活动内容。

岳父母来杭的第一天，我就教岳父使用遥控器：黑色的遥控器开电视机，白色的遥控器开机顶盒；先用黑色遥控器左上角红色按钮开机，静等十几秒开机广告之后，再用左下角红色按钮切换到机顶盒；然后打开白色遥控器，从待机状态进入开机选台状态，选台时注意屏幕上红色光标和遥控器上左右上下四个箭头配合着使用......

坐在轮椅上的岳母都听懂了大半，拿着遥控器的岳父却一直云里雾里理不出头绪。他用黑色遥控器打开电视机以后，不断地揿按数字键，还一个劲地问：“怎么不出台？怎么不出台呢？”我家吴老师大声地告诉他：“老爸，机顶盒没打开！”我示意她小声点说话，别使用太“凶”的语气。吴老师说：“他耳背，你轻声细语他听不到。”

老岳父自嘲地笑笑：“哦哦哦，这个遥控器被我掼掉了。”他捡起扔在沙发上的白色遥控器，按下了白色遥控器上电源和待机两个按钮，机顶盒的指示灯闪着亮了，电视机却依然显示着广告之后的菜单页面——他忘了使用黑色遥控器上的切换键。

我再重复了一遍两个遥控器的流程，帮他调出了选台页面。老岳父摇摇头：“太复杂，太啰嗦，搞不懂！”一面说着，一面拿起纸笔做记录，他要把每一个搜到的电视台对应的序号都记下来。我告诉他：不用这么复杂，打开机顶盒之后，在主页面上方，先将光标左移到头“直播”，再下移到第三格“全部”，所有备选的电视台都在这里，想看哪家都行。岳父大人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方便！”

我以为这一通操作，他学会了使用电视了，哪知第二天一早，老岳父推开书房的门，告诉我：“小刘啊，电视机是不是坏了，看不到节目了！”我吓一大跳，新买的电视机不到两个月，怎么会坏呢？赶紧随他到客厅看个究竟，原来是岳父大人忘了使用开机遥控器，直接拿着机顶盒遥控器在那里狂按。

这不是缫弄（杭州话，瞎忙乎）吗，不开机电视机怎么会看到节目呢？

与电视机关联的两个遥控器的使用还没全学会，老岳父又急吼吼地学习一项新技能：跟智能音箱人机对话。

先是学跟小度在家对话。可是小度根本听不懂他浓重的嵊县话口音，无从回答。比如问天气——

岳父：小度小度！

小度：在呢！

岳父：请问天赐月报（请问天气预报）。

小度：对不起主人，我没听懂你在讲什么......

跟小度在家对不上话，便改弦更张，跟天猫精灵聊上了。却在第一关就被天猫小精灵拦在门外了——

岳父：熊猫小精灵！

精灵：（无语）

岳父：小熊猫精灵！

精灵：（无语）

我家吴老师大声告诉他：“你把它的名字叫错了！人家叫'天猫精灵’，不是熊猫小，也不是小熊猫！”

老岳父立即纠正：天猫精灵，请把电热器打开！

天猫精灵在回答“您好主人”的时候，老岳父在自顾自地讲话，没听到天猫精灵的应对，还以为它出岔子了。我家吴老师便教他这样说：“你喊完'天猫精灵’以后要有个停顿，听完它的应答再陈述你的请求！”岳父便锲而不舍，再来操作——

岳父：天猫精灵！

精灵：你好，主人！

岳父：请把电孽兹（电热机）打开。

精灵：（无语）

岳母都听不下去了：“不是电热机，是电热器。”岳父又从头来一遍——

岳父：天猫精灵！

精灵：你好，主人！

岳父：请把电孽疵（电热器）打开。

精灵：（无语）

我家吴老师摇摇头：“我也是服了你的普通话。”老岳父终究无法用他的嵊县普通话和家里的智能音箱对得上话。

老岳父年纪大了，学习能力实在不济，学习劲头却够强。这不，又拉着我学习使用微信。

在处州时，家中没有WiFi网络，使的又是老人机，岳父自然没有真正用过微信。虽然后来内侄拉拉给他注册了微信号，也只是我们回处州家中发共享热点出来，用一只我弃用多年的旧手机偶尔登录过微信。

这几天到了杭州，又赶上外头封门，足不出户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叫我教他用微信。

他拿出那只旧手机，我却找不到他的微信，连个微信APP都没有。老岳父喃喃自语：“欸？我昨天还看过的呀......”

我估计是他误操作，给删了。得嘞，再下载安装一个微信APP吧。旧手机几年没使用，系统版本太低，恢复出厂设置、系统升级、安装微信一通操作之后，便教他用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