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笛|柳宗元交友说 ——二位爷系列之八
柳宗元交友说
——二位爷系列之八
文/舞笛
人生在世总是要交友的,而交友是有层次的,除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大多数人难以超然的“三观趋同”规律外,还有个知识档次,或者说是文化认知水平的因素。如果文化层次落差太大,是很难成为挚友的,哪怕常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照样貌合神离,通常不过都是“应付型”熟人,根本无法产生“知己性”的相互引力。
唐朝有个鼎鼎大名的柳宗元,名气甚大,忝位于“百代文宗”和“唐宋八大家”之列,其名声闻之如雷贯耳,此人有点像后来宋朝的苏东坡先生,才大名高,倒霉被贬,命运多舛,一次次被打入深谷的磨难生活,不但没将他淹没于历史尘埃,反而促使他成为与日月同辉的文化星座。
他被贬谪到永州后,身为“员外郎”,也就是比照在编同级别官员拿工资的“高级公务员”,没实权,管事也不多。永州是什么地方?那是蛮荒之地。蛮到啥程度,荒成啥样子?可不像现在航空、高铁、高速公路交织+高科技通讯的现代化社会那样便利,如果让现在大城市生活条件优越的人突然穿越流放到那里,且不许走掉,当然也无法逃出,估计有不少人会自杀。但那时的柳宗元不会,因为他尚有胸襟,梦想未泯,一肚子知识尚未转化为普照光芒。不过,他的日子也过得极其苦闷。其因何也?你想啊,他一个长安京城的名人大员,突然被贬谪放逐到一种近乎原始社会的蛮荒之地,生活条件一落千丈,待遇差、住处潮、吃的赖、穿得糟不说,还基本上无公可办,语言不通,绝大部分人都没文化,处处悬崖绝璧,行走艰难,时间一久,憋得几近想死。那时他写的文章或作的诗词总也掩饰不住寂寞与孤独,就拿后人最熟悉的《江雪》来说吧,万般寂寥亦是跃然纸上——“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吟哦声调犹如屈原行吟,超然来看空灵幽静,一尘不染,俗然看弃如弊屐,其落寞与无奈由此可见一斑。
唐朝毕竟是个相对开放的王朝,各种文化思想能够并蓄共生,信仰上呈多元化形态,亦相对自由些。当时首都盛行佛教,道教、儒教等其他教会门派也大行其道,尤其是玄奘法师西天取回真经之后,大肆讲经弘法,佛教更是兴盛未艾,光焰万丈,可他柳先生就是不喜欢佛教,对佛寺僧人更是躲着走。如今一贬四千里,郁闷无人知。尽管还不算判刑囚徒,但亦几近陋室面壁,找个人说话都难。“说话难”并非绝对无法与人交谈,语言障碍可随时光而化解,而是作为一个“院士级”的大学问家,没有知识层次相近的人可以交流,这才是他孤独的根本原因。
后来,他曾听闻附近寺庙里有位高僧,修道颇深,尽管他非常不喜欢佛教,可闷得久了,还是忍不住跨进寺里去拜会——终于叩响了冤家之门。毕竟,老方丈精通佛经,知识档次甚高,几度交谈,高屋建瓴,深研细究,撞击火花,终成好友。据说他在谪放“改造”期间,拜访交谈最多的还是这位本不是同路人、三观亦相异的莫逆之交。他们的交好,不但改变了柳大人的偏见,也领悟了不少智慧,渐渐调整好了自己身处逆境的低沉心态,使他的生命之花开放得更加灿烂,光彩照人;高僧呢,不仅向他讨教了大量学问,而且了解到了更多京都的风情和文史知识,丰富了对世间对生命的阐释,深化了悟道,双方都获得了“1+1>2”的倍增之“和”。
几百辈子前的这二位爷的际遇,带给我些许思考,感慨良多——
一是人们交友总有既定圈子。所谓圈子,就是“物以类聚”,也就是“三观”相同者的臭味相投者类,极容易迅速契合融弥。否则,话不投机半句多,相互讥讽排斥,不聚还好,相聚就是唇枪舌剑,矛盾频频,相互敌视,故常见的情形往往就是“啥人找啥人儿,蚂虾找小鱼儿”。只要是某种圈子的人,哪怕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也会迅速找到“知己”。四十年前,我们从农村招工来到矿上,四卡车拉来的一百多个新工人,几乎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不但对环境和这里的人是陌生的,相互间也几乎都不认识。当时矿上对我们进行为期一月的上岗前培训,其中一个王姓老兄会吹响器,也就是唢呐笙笛类的民间乐器,没过一星期,还远未到下井开始工作,他可跟俱乐部里一位唢呐手豆氏混熟了,在一起吃吃喝喝加海吹起来,有人很形象的讥讽他们说“可能他们是和动物一样,有气味吸引吧!”此后,上班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经常跟着唢呐手“走穴”于婚丧嫁娶红白事之间挣点鼓吹小费,也就在有意无意间成为了两千多年前孟轲老夫子所不屑的那种人,直到老来依然如是。
二是交友圈子由相应的层次决定。所谓层次,包括阅历见识、文化思想、知识水平、人格品味等,也就是我们常说素质吧。不同层次的人偶尔见面客气一下、应酬一番还可以,但作为好朋友相处恐怕就难了。时间稍久,必然会自动区分出同档异次者,即所谓的“人以群分”。还是同样参加工作那群人,有十几个上班不久就和矿机关的一些技术人员交上朋友了,一两年后陆陆续续都考上在职矿业大学进修去了,这些人后来都成了我们这家大型煤矿企业的栋梁之材,真正应了“近朱者赤”老话。另有一些爱好美术、书法、写作、掌厨、无线电修理之类的新工人,后来也都成了单位内这些领域的“小翘楚”。同时还有几个一起来的,堕落为社会渣滓——就是由于到矿后不学无术不说,还结识了一些地痞小流氓,这些人的结局不是旷工偷盗嫖野鸡被开除,就是滋事犯罪被法办,完全应验了“近墨者黑”的规律。网谚所云“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苍蝇找厕所”,实在是对这种现象最精确地注释。难怪哲人感叹说,看一个人的品味,只要看看他常在一起混事的朋友就明白了他水平段位,就可以判断出他的结局。
三是那些文化层次和素质品味高者,即便三观不同,只要思想水平在同等高度,能够有点包容的心态,照样会化宿敌为挚友,可以成为探讨知识的至交。这样的莫逆之交依然会轰击出文化能量裂变,促使人生价值倍增升腾,因为知识是他们心中的太阳,创造是他们生活的梦想,文化能使他们向着未来飞翔!不但柳宗元为后人树立了捐弃心壕、信念不移、不甘自弃的榜样,回望历代那些历经苦难,痴心不改的有血性知识分子与诸领域的英杰人物,也都在用“蜡炬成灰泪始干”人生信条书写着人生昂扬的篇章,正是这些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者坚定信念,才有了人类生态的不断改善,始终推动着文化前进,一步步走向辉煌!
由此可见,交友,从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人生的方向、作为和生命的质量,当慎之择取,不可滥交!
舞笛,本名:蔡全胜。大学文化,祖籍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长期工作于中国平煤神马集团的煤矿企业,高级企业培训师,系河南省作家协会和中国煤矿作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省群艺研究会会员,中国平煤神马集团职工文艺创作协会副秘书长、平顶山作协卫东分会副主席,多家网络平台签约作者。曾出版有《人在旅途》、《成功之路》、《借题发挥》三部文学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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