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诗坛选萃】李德明 ▎母亲（组诗）
一个一生与麦芒对峙 比谁锋利的人
突然被麦芒拒绝 会是什么样
一个喜欢翻山越岭 把时间用篮子背着的人
被山路突然冷漠的拒绝涉足 会是什么样
一个人独当一面 用薄弱的身体挡住生活不断射来的子弹
一身豪气突然就成了颤抖喘息 会是什么样
一个与疾病缠来斗去 自信满满的人
突然被锁住了手脚 一动不动 会是什么样
一个一天中昏迷三次又挣扎着醒过来三次的人
睁开眼睛 看到儿女们的忧伤 会是什么样
我的母亲 此刻她不再翻身
仿佛与生活讲和 一点一点交出守护了的一生
旁观
土炕就是母亲的天空
像急促的惊雷
她在土炕上剧烈翻腾
我听得清她尽力咽下的呻吟
看得明她汗水浸透的衣服黏在身上
听得见她紧咬的牙齿在不情愿的滑动
我也看见她瞥我一眼又立刻紧闭的眼睛
母亲拒绝了我的援手
让我只有旁观的份
这一刻 我羞赧得无地自容
但又必须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多年以后 年过古稀的母亲
说起当年的疾病
她告诉我 是我的旁观
给了她活下去的力量
病危
“我很稀罕这苦难 在这世上
你来我往活了这么多年”
说完这些 母亲指着自己
瘦俏的身板 失禁的小便
她有些哽咽“活在世上
我不稀罕这苦难 我稀罕的是
你们一个一个在我身边
让我踏实 摸得着 看得见”
小小的愿望
即使有月亮陪伴
在我的梦里
母亲总说着孤单
有人和自己说话
母亲小小的心愿
坟头树木葱茏 绿草青青
“草木之人” 活着的时候
母亲总这样称呼自己
现在 草木终日相随
她却一再诉说孤单
我喜欢夜晚
喜欢做梦 只有梦中
我才能和母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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