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华：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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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到中国的春节，又快过大年了。

虽说日本不过中国的春节，虽说现在我是在日本，可每一年临近春节时，我的心都会管控不住地跟着慌慌着狂跳起来。就像是当年恋爱那样，除了甜美幸福以外，还有一种不能言说的慌乱。

如今，老了老了的我，有时竟闹不清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按理说，离开故乡已经数十年啦，尤其是没了父母亲以后，我对那里已经远不如眼前的一切更加了解、更加亲切清晰，对故乡那里的记忆，也几乎全是那遥远的过去的画面了。

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我最想过的日子，好像就是过年了。过年，总是会给我一种暂新的气象，除了喜气洋洋的感受外，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深藏在心里。生活除了需要烟火外，更需要的是美好的期盼。

随着年龄的逐年递增，原本那一切朦朦胧胧的美，都被残酷的现实给逐渐地毁灭掉了。留下来的才是真实的生活，既有泥泞的过往和无法愈合的创伤，也有温暖的回忆和深情的感动。

今年就更是如此，快过春节了，我的内心尚无一丝渴望的波动，更没有期盼的欢乐，留在心里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和无奈。

小时候，我们每一家的家境虽然贫寒，可是，我们的心里还是有盼头的。希望不高，除了新衣服、花头绳、许个愿、拜个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廉价而又真实的，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包裹着谎言的欺骗。

就连那个时候的病毒也是纯自然滋生的，不会因为坏人特意的操纵，让我们贫民百姓跟着一起饱受这苦痛。如今，在新冠病毒的肆虐下，除了逝去的人外，即便是活着的，也不能重归到原滋原味的生活中去了，那幻梦中的美好，还在漫长的未来的不可预知的途中呢。

人人都知道：我们现在生活在富裕的年代，而在富裕的路途上，我们经历了这场不该有的大劫难。那些逝去的人们，他们（她们）也有家、也有亲人、也有追求、更有向往……我们为失去的每一个生命感到悲痛。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盼望着能快点长大，而长大之后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的确是没有容易二字。我把这句话，如同打预防针那样，提前注射到我小孙女的血脉中，尽管她现在对这句话还似懂非懂。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在她长大后，遇到困难时，她会想起我这个老人曾经说过的话来。

这也就足矣！

都说，世界上最美的路，就是回家的路。最美的日子就是过年啦。可是，对我们漂泊在外几十年的华人来说，这最终不过是一种奢望而已。那将是一种无法再实现的人生之路。有多少人因漂泊在外，亲人去世时都无法回家，都无法与长辞的父母亲做一次最终的告别。

那种痛是深扎在心中的，是永远无法被拔掉的刺。我有过这种亲身经历，所以，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这种悲痛。

其实过年，只不过是守住心底的那道最美的风景，这风景，它是生根在每一个人心里的，无论你长多大，无论你走到哪里，即便是天涯海角，你都不会忘记。甚至会一生牢记的。

因为那是妈妈的味道，一直带着出生地的乳香伴着我们成长。

随着我们最亲的人的离世，故乡年的味道，也就会随之改变了它原本的滋味。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回家的路早已经变得曲曲弯弯，甚至已经变得陌生起来。

在网络上，我已经看到了我故乡的模样，一个冷寂空旷的冰城。那里几乎是没有人在走动，没有开着门的店铺，只有寒冷的冰雪在哀愁的音乐声中，在无声地飘落着……

什么中央大街，果戈里大街，大直街，火车站，乃至太阳岛，都是死一样地沉寂。那种静谧，如同死一般令我不安，令我心碎。

真心地期盼着往日的繁华会再现，真心地祝福我的故乡能够早日康复。

2021年2月6日于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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